林爷爷握了贺言的手，又握住林彦涵的手，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，说：“爷爷的心愿，就是看见你们好好的，答应爷爷，订婚好吗？”
“爷爷？！”林彦涵下意识的抽回自己的手，低下头，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。
林爷爷眼神一暗，只听林正远忽然说：“涵涵，你过来，爸爸有话跟你说。”
林爷爷眼神一厉看向儿子，眼含警告，林正远咬着牙别开头，领着林彦涵出去了。
等林彦涵再回到病房，两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，贺言不明所以，只看见林彦涵走过来，拉住林爷爷的手，嘴角露出一个微笑，声音浅浅：“爷，我和贺言订婚，我答应。”
贺言不敢置信，然后是门口处一声脆响。
“哎！你这人！”护士声音响起，蹲地上捡被人撞掉的托盘。
门口处高大的身影伫立，死死盯着病床前垂着头的林彦涵。
“涵涵，你能出来一下吗？”顾吟庭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，过于的忍耐，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，诡异的轻颤。
林彦涵使劲儿摇摇头，声音很冷的说：“我要在这里陪着爷爷，你走吧。”
一次。
顾吟庭嘴角僵硬的扯出一抹笑，诡谲寒冷，“我就和你说几句话，好吗？就一会儿。”
“今天不要说了，我要陪着爷爷，你走吧。”
二次。
顾吟庭已经笑不出来，全身僵硬着，双手紧握成拳在身体两侧，“我真的，就和你说几句话。”
“我说了不想听！”林彦涵几乎吼着，转过头来瞪着顾吟庭，“你走吧。”
三次。
她赶他走。整整三次。
两人就这么对峙着，顾吟庭不走，林彦涵也不动。最后还是林爷爷看不下去了，叹息一声，拍拍林彦涵的手臂，“去吧，乖孙儿。”
“爷，我，我在这儿，陪你。”
“爷爷这儿有贺言呢，你去吧，吟庭可能真的有话跟你说，别任性。”
林爷爷都这样说了，林彦涵无法，只好冷着脸往出走，路过顾吟庭身边时，她没做任何停留，直接出去了。
顾吟庭闭了闭眼，掩住眼里阴厉，对林爷爷说：“爷爷，您好好休息。”
林爷爷摆摆手，没说话。
顾吟庭跟在林彦涵身后，两人来到医院23楼的一个小露台。
夜晚的凉风似乎能吹进人的骨头缝里，林彦涵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，一件带着温度的西装外套就落在她肩上。
她整个人往外套下面缩了缩，鼻端使劲儿嗅外套上面的味道，鼻子酸涩，眼睛肿疼，她很想扑进身后人怀里，可是她忍住了。
“林爷爷只是摔伤了，不要紧的，你不要太担心。”顾吟庭的手在林彦涵肩膀后面几厘米的地方停滞住，嘴角苦笑，什么时候，他连碰她一下，都要如此犹豫了。
林彦涵没说话，还在记忆顾吟庭外套上的气味，她要牢牢记住，免得自己忘掉。
“你今天要留下来陪林爷爷吧，一会儿让人给你加张床，累的时候躺一下。”
“顾吟庭，我要和贺言订婚。”林彦涵的声音很低，却很坚定。
顾吟庭牙齿磕到自己嘴唇，一抹红艳挂在他唇角，他冰冷的笑，继续说：“我就在病房外面，有什么事我都在，你别怕。”
“我说的话，你没听见？”林彦涵转过身面对顾吟庭，外套在她肩上滑落，被她的鞋子轻轻踩上，就如他的心被她狠狠踩在脚下一般。
“涵涵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？”他双手捏上她的肩膀，死死的力道，几乎要把她的肩胛骨捏碎。
林彦涵忍住肩膀几乎要断裂的疼痛，抬起头凝着他冰冷的重瞳，唇角线条收紧，“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，顾吟庭，我知道的，我要和贺言订婚，你听明白了吗？”
他猛地把她按向露台边沿，她身后是23层的高楼，从楼下窜上来的冷风涌向她的后背，像冰锥刺骨一样痛。
“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？订婚？你要和谁订婚？啊？”
“我要和贺言订婚！我要和贺言订婚！”林彦涵低吼，眼睛紧盯着顾吟庭的眼睛，“谁也没有我爷爷重要，包括你！
输了。他果然是输了。
曾经最害怕的噩梦，就这样突如其来的降临，没有一点预兆。他看见她，离自己越来越远，他伸手去抓，却被她亲手甩开。
他仿佛看见自己从高楼上坠落，绝望，无助，落地后，心脏破碎，脑浆崩裂，血液离开身体，他变成一具空壳，什么也不剩。
“不，不！涵涵，不要这样！不要这样对我！”他伸手搂住她，把她从露台的边沿拽回到自己怀里，用尽全部生命抱紧。痛苦的埋头她颈侧，“求求你，涵涵，不要这样对我。”
林彦涵全身冷的彻骨，僵硬的被他抱住却没有回抱住他。
脑海里父亲的声音不断回响：胃癌，晚期。胃癌晚期！涵涵，你就不能让爷爷能够安心的走吗？
她不能那么自私。
开始用力，她开始用力推抱着自己的人，推开比爱自己还要多的，她的顾顾。
顾吟庭大笑着放开她，手指却不死心的还握着她的手腕。
“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？林彦涵，你不会离开我的！现在你跟我说要和别的男人订婚？！”
她记忆中的顾顾，从来不会这样和她说话，看来，她是真的伤了他的心了。想要解释，但她不能说。不能告诉他真相。
“我后悔了，行不行！”她低吼，然后就看见顾吟庭红了眼睛。
“什么叫你后悔了？你后悔什么？后悔，爱我吗？”
“总之，我就是要和贺言订婚，你别管我。”
“你叫我别管你？！”顾吟庭阴厉的吼，整个天台都是他的声音在回荡。
林彦涵抿着嘴唇不说话，一根一根去掰顾吟庭握着她手腕的手指。
指甲抠进他的皮肉里，可是她心疼，不敢用力，只能用最轻的力道，最固执的姿态去掰，弄了半天，自己的手腕处通红一片，她却连他一根手指都掰不开。
“你放手。”她委屈，闭着眼睛喊，“你放手，你放手，你放手……”
一句一句的放手，就像拿刀一点点的凌迟他的心，把他的心都片成一片片的，鲜血淋漓。
“林彦涵，你要记住，这一次你放开我的手，我就不会再给你机会。”他看着她的发顶，忽然说，一字一顿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，无比清晰，怕她有一个字听不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