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“苦无大师”捏着花生米的手顿僵。

黑衣人话语未尽:“但好在辜世子有往东边去。”

这回换假“苦无大师”无奈了。

看着自家下属完全不通情感的模样,还以为计划不算完全失败,假“苦无大师”苦笑道。

“女主角都不在,你准备让男主角唱独角戏吗?”

黑衣下属眼神还是懵懂,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的他,其实并不太懂自家主子要把温雪翡和辜长思放在一起的用意。

还嘟囔了一句:“辜世子也不会唱戏埃”

假“苦无大师”被噎了一下,微微扶额,只道自己当初就应该把会倒背论语加入招揽下属的标准当中。

真“苦无大师”噗嗤笑开,同身边人道:“所以,你原本是怎么盘算的?重离。”

重离很显然便是假“苦无大师”的名字,重离有些毛躁地另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磕了起来:“还能怎么盘算,当然是英雄救美了。”

虽老套,但有效。

重离见过那么多次“英雄救美”的现场,深以为然。

只重离原本想着辜长思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出现在现场,重离甚至连替身都安排到位了,只要温雪翡一就位,重离就有信心让她在那般生死危机之时,爱上这位从天而降的“救命恩人”。

重离先前可没骗温雪翡,照着重离原本的安排走,温雪翡真正喜欢上辜长思,自然会追他,想嫁给他,怎会还担心自己记忆恢复后,因为爱而不得,寻死觅活的。

重离正磕着瓜子,脑海里的思绪在划过“记忆恢复”四个字时,微有愣怔。

不自觉撇撇嘴。

心道。

温雪翡可得晚些恢复记忆才是。

苦无大师却是拨了拨手里的佛珠,念了一声“阿弥陀佛”,慈眉微展,笑了笑道。

“重离,有时候太过刻意,反而失了效果,不如顺其自然。”

重离皱皱眉:“不刻意,他二人今日都遇不上,如何顺其自然?”

苦无大师继续笑道:“方才你不是同温二小姐说缘分来时,自会相见。”

“不过重离,以前你可不是一个会信缘分的人。”

重离嗑瓜子的手顿了顿,漫不经心的眼微有凝滞,空气里有些静谧的窒息。

就连迟钝的黑衣下属都似感觉了气氛的不同寻常。

苦无大师似乎也觉察到了,他眼里划过几分歉意,刚开口想说些什么,重离已然扯起了笑,好似云淡风轻。

“人总是会变的,不是吗?”

闻言,苦无大师止住了话头,沉默了一会。

重离却已然嬉笑开来。

“不行,开端不对,我也要强扭过来,呆鹅,跟你主子走。”

“主子,我不叫呆鹅,您忘了您给我取的名字叫极智。”

“……看来我当年对你了解太少了,以后你就叫呆鹅吧。”

极智拱了拱手,虽不明就里,但也就傻乎乎地应下:“谢主子赐名。”

重离哈哈笑开,屋子里再不见方才那沉闷的窒息感。

接着,重离便领着极智,眼下改成“呆鹅”的黑衣下属就往外走。

这时,身后的苦无大师却叫住了重离。

“重离,这个给你。”

重离回头,苦无大师却是递了一个锦囊过来。

重离挑眉:“苦无,你还给我搞这么神神秘秘的一出。”

苦无却是道:“命由天定,亦是人为,你若今日还是不顺,便打开看看吧。”

重离不以为然:“我眼下就带着假杀手和辜长思的替身去西边堵温雪翡,当下给她表演个英雄救美,不可能不顺,苦无,你且等着看吧。”

引着辜长思去西边难度太高,时间也来不及,重离琢磨,不如全程自己安排算了。

但锦囊,重离还是收了,多年情谊让重离知道,苦无其实轻易不会与人卜算,他这是想帮自己。

苦无微微颔首,也没多说什么反驳的话。

“拭目以待吧。”

而等到重离带着一众假杀手和辜长思的替身赶往西边,蹲了大半个时辰都不见温雪翡身影时。

重离忽然便想到了临行前苦无说的话。

重离将藏在袖里的锦囊翻出,于手里把玩了下。

过了会,重离拆开锦囊。

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条。

重离看了眼,收起纸条,若有所思。

过了会,同身后众人道。

“跟我走。”

南华寺占地极广,若是拜下来所有的佛也得花上整整一日。

且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一座矮山,其上有一山斋佛院,香火倒是尤其鼎盛。

因为东南西北四方的佛院,在盛京十分出名,其各有擅长供奉,异常灵验。

譬如南方的佛院是求取功名财帛,西方的佛院是求取健康平安,东方的佛院是姻缘送子,重离将温雪翡和辜长思相遇的地点定在东方,也是多多少少想沾点东佛院的眷顾吧。

而这北方的佛院……

重离正想着,空中竟是落雨,但他们习武之人,轻功常伴,脚程快些,不会淋着太多雨。

况且也只是点毛毛细雨。

重离一行人到北佛院的时候,身上也就多了些许雨滴,就连地面都未曾全然浸湿。

重离尚且不知锦囊之意。

就见走在最前头的呆鹅忽而出声。

“主子,你快看。”

重离顺着呆鹅手指的方向而去,漫不经心的眉眼忽而一顿。

蒙蒙细雨顺着佛院屋檐轻轻滴落,落在了一旁的芭蕉叶上,也点缀了路边白菊的晶莹。

檐下宝相庄严的万佛雕刻,装塑着古黄色的墙面。

有一男一女,便立在这墙面之前。

女子身着粉绿齐胸襦裙,发间插着一根雪花描样的累丝银簪,肤如凝脂,墨发灵动,宛若倾城罗敷,骨像应图,亭亭玉立似晚香玉。

男子身量颀长,墨黑长衫于身,身上再无坠饰,看着不似华丽富贵,只有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好似显露出了非同一般的底蕴,可观其面容,任谁都不会把他同平民联系在一起。

清淡的薄唇,高挺的鼻骨,如冷酿般的桃花眼。

世人盛赞——

“积石如玉,列松如翠。”

“郎艳独绝,世无其二。”

这般让人移不开眼的男女,就这么静静地立在佛寺黄墙之前。

而男子手持着一柄墨黑油纸竹伞,轻轻地…遮在了女子的头顶上。

彼此凝视,仿若一眼万年。

远处寺院的撞钟声响起。

好似承载着过往年岁的秘密,在这一刻,被悄悄掀开了一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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