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雪翡也没想到她想突破的僵持就这么简简单单被打破了。

先前她一直因为紧张,不敢抬头看辜长思。

她也不敢乱瞄,除了中间郁闷地看了眼莫名横插一脚的魏子行,便是一直盯着那装有酸梅渴水的白瓷杯。

白瓷杯动,她下意识跟着动了。

骨节分明的手,看着像是一个上好的牙雕。

可温雪翡还未来得及仔细欣赏,杯已近唇。

她的视线跟随上移,却忽而撞入了一双冷淡的桃花眼。

像是簌簌而下大雪覆住的冷酿。

那双眼像是早就在等待,又像是偶然的碰撞。

他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。

漆黑的瞳孔里有着她呆呆的身影。

温雪翡焦灼的思绪,突然在那一刻有了顿停。

脑海中闪过姐姐说的话。

“见之其人,心跳怦然,不受己所控,便是——”

“喜欢。”

……

至于自己的身体之后为什么会不受控制的颤抖,温雪翡琢磨该是激动的。

因为,久未见辜长思,而辜长思还喝了她亲手做的酸梅渴水。

喜欢着辜长思的她,激动到不能自已。

适逢温雪翡刚从主院出来,受训了一两个时辰的她,在姐姐温胭脂来之后,才稍稍得以解脱。

本是该去跪祠堂的事,也在姐姐的劝导之下,改成了抄书。

当然,温雪翡看得出来,父亲母亲见她大病初愈,也舍不得罚她,不过是顺着姐姐给的台阶下而已。

说起来,这也是温雪翡倍感幸运的一点。

虽然她不是天之骄女,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,在才学方面有所天赋偏爱,但她却拥有一个非常温暖幸福的家。

父亲母亲和姐姐,都对她极好。

不论外界如何风雨诡诈,但在这个小小的温宅里,他们一家人总是充满着欢声笑语。

温雪翡觉得,她的家人,是她在这个世界上,所拥有的最大的宝藏。

所以,她不该会因为一个辜长思就出现…那样的想法。

这也……

“这也太死心眼了。”绿芙从小跟着温雪翡,这次温雪翡做出这般大胆的事,她没忍住越矩了一下。

“小姐,不是我说您,您再怎么喜欢,也不能这般死心眼吧。”

不过,绿芙言语也有些斟酌。

以前提到魏子行的时候,自家小姐眼神都是闪着光亮。

她也不好当着温雪翡的面说魏子行的坏话,索性先不说了。

只是忽然,绿芙福至心灵,眉眼微亮开口道:“其实盛京年轻俊秀且有为的世家子弟十分之多,小姐您也可以把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,譬如…今日魏家公子身边那位……”

说到这,绿芙声音小了许多,眼神偷瞄了一下温雪翡,注意着她的情绪。

也不怪绿芙想强提,虽然魏子行在她眼里不怎么样,但整个盛京能实实在在压过魏子行的,确实极少,而辜长思就是那极少数几个中的顶端人物。

拿辜长思举例,最容易动摇温雪翡,当然,绿芙没想过自家小姐能喜欢上这个令她害怕到梦魇的男人,只是想着,让自家小姐知道,比魏子行好的男人,是有的。

好在温雪翡情绪还算平静,只是眼神下意识愣了一愣。

绿芙大着胆子继续:“魏家公子身边这位,小姐…该是不陌生的,除却大家所知的那些,听闻这位世子自小拜了高人为师,学得一身精湛武艺,一手绝妙枪法更是驰骋沙场,曾率五百精兵,直闯敌军腹地,灭了五千敌人,还趁其战乱,擒了对方主将,生生将那场仗我方损失压到了最低,一战成名,更别说之后的七战七捷,彼时这魏家公子还只是个在高门后院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温室花朵。”

绿芙明显是崇拜辜长思的,她有一门远方亲戚就是地处边境,听她这远方亲戚说,边关的百姓都对辜长思感激涕零,若不是他,他们现在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,流离失所,又哪能获得这想都不敢想的和平幸福。

绿芙虽没有身处边关的百姓那般感同身受,但她幼时也是经历过战乱的,所以,她大抵能明白这种战后余生,能同家人共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温暖。

悲凉却庆幸的温度。

这是辜长思带给他们的。

绿芙本是想劝温雪翡,可说到后面,兴许是触到了自己的点,绿芙说得越发真情实感,将自己所知,辜长思过往战场上的事迹一一同温雪翡讲了开去。

而温雪翡盯着绿芙,瞳孔微微睁大,且好似慢慢被绿芙的话语所吸引,心情也跟着跌宕起伏。

她在认真的听着,了解着,一个过往她所不知的辜长思。

边境子弟,甚至是大燕子弟的守护金甲。

敌人闻风丧胆的绝杀战神。

大燕“封狼居胥”第一人。

温雪翡眼眸微怔,她似乎看到一位束着高尾,身着盔甲的少年,骑在黑色的战马之上,身后的披风随风起着波涛。

而他的手。

那双漂亮的手。

握过她递的白瓷杯,拿得起文人墨客的笔,却更拿得起杀敌护疆的枪。

耳边,绿芙终于发现自己越说越偏,咳咳两声转回主题。

“总而言之,大燕好儿郎该是文武双全,意气风发,而不是只会卖弄几句酸句。”

温雪翡好似在听着,又好似陷入自己的思绪中,眼神一点点复杂。

几息后,她叹了口气,幽幽然道:“难怪我这么死心眼。”

绿芙:……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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