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寒书屋 > 其他小说 > 蒋絮慕容铭 > 第209章 最后的,渐行渐远的目送
冉晓晴的神情现出一丝复杂。

她别开脸,不与他对视,只是坚持道:“总之,我就是不走!”

慕容铭眯起了眼睛,慢慢起身,嘴角掀起半分自嘲,“我居然会为了这样一个人,伤害了我最爱的人,我真是十足的傻瓜!”

冉晓晴扭回头,气红了眼睛,“阿铭!你这是什么态度?别忘了,我是你妈!就算有一天,我真的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,我也是你妈!”

慕容铭点头:“是,正因为这样,无论你做过什么,我也还是会侍奉你到老,这是为人子的责任,我不会推卸半点。不过,也仅限于此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儿子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寄托,冉晓晴的脸上浮出几分恐慌。

慕容杉也抬起眼眸,幽深的眸色也被层层复杂覆着。

“妈,我有我的生活,我不会再被任何人主宰。”

慕容铭的一句话,已表明自己的立场,他可以尽孝道,但不能再被冉晓晴牵着鼻子走了。

“你是想……不认我的这个妈了?”

冉晓晴颤着声音,登时失望伤心的痛哭出声:“连儿子都不要认我了,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不如死了算了!”

她又抽出了一直都藏在轮椅中的匕首,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,哭喊着:“我要让你后悔这么对我!”

慕容铭的眉深深的拧起,心已累到无以复加。他刚要说话,冉晓晴手里的刀却被别人给夺了去。

冉晓晴愣了,抬头怔怔地看着丈夫。

慕容杉将匕首甩进了垃圾桶里,用着从未有过的严肃目光瞅着她,“晓晴,够了,他是我们的儿子,不是仇人。所以,别再逼他了。”

“你……”冉晓情不敢相信,这些年来对她惟命是从的丈夫,竟然也会背叛自己!

无视她眼中的指责,慕容杉沉声道:“你难道就不想想这件事的影响会有多坏吗?如果我们的事被揭发进了监狱,阿铭势必会受到牵连!他有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,你比谁都清楚!你真的忍心吗?”

冉晓晴顿时哑口无言,只能瞪着他,死死的瞪着他。

“晓晴,其实你不是恨蒋絮,你恨的人是蒋莫怀。”慕容杉淡淡一笑,深吸了一口气,说:“我一直都知道,你还爱着他。”

冉晓晴神情一僵,想要反驳他,可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,憋得整张脸都有点微微发红。

“无论你有多爱那个人,他又有多可恶,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,你还要让他继续毁了你的生活吗?”慕容杉嗓音低沉,似压抑了许久,终于可以吐露心声。

“我总是认为,是我没有努力争取,才会导致我们离婚。哪怕你后来和蒋莫怀在一起,我都没有怪过你。在你出事后,我甚至自私的感谢上苍,因为我终于可以拥有你了!包括后来骗取保险金,我也存在着私心……”

望着冉晓晴,他首次坦承,一字一句的说:“这样就可以断了你所有的后路,你只能和我一起远走他乡。只有我们两个人。”

冉晓晴的脸色不时变幻着,坐在那儿犹如雕塑,没有半点反应。

慕容铭默默的听着,眉头深锁。

印象中的父亲,是个酒鬼,喝醉了后对他就是打骂,慕容铭恨他,这是事实。但他从没了解到,在这背后,是他对母亲这样深的感情。

“晓晴,我对你的亏欠,我在努力弥补。那么,你对儿子的呢?”慕容杉又做了一个深呼吸,缓缓道:“这次,我会听从儿子的安排离开这里,至于你……你自己决定吧。”

转身,他离开了卧室。

冉晓晴张了张嘴,想要叫住他,可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,目光却惶恐的追随着他。

这几年,她早就习惯了慕容杉在身边,尽管不曾正视过,还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照顾。当他说出这番话时,冉晓晴一下子就慌了。

慕容铭出了卧室,看到站在阳台上的慕容杉,犹豫了下,还是走过去。

回过头,慕容杉什么也没说,递上一支烟。

就这样,父子俩全程没有交流半句,只是默默地吸烟。就在慕容铭要离开时,慕容杉却叫住了他。

“阿铭,你可以恨我,但是……别恨你妈,她也挺苦的。”

慕容铭站在原地,没有转身,深呼吸,他说:“我知道。”

慕容铭走出门口,门刚关上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冉晓晴的哭声,崩溃得近似哀嚎唳嘹。

他垂眸,转身步入电梯。

手机响起,他接起来,是高阳打来的。

“总裁……”对方似踌躇许久才说:“蒋小姐晚上八点的飞机,飞往意大利。”

慕容铭徒然僵住了身体,握紧手机,久久都没有出声。

好似一针麻醉剂打在心头上,一股木然的痛,在那里蔓延开来。

她想要离开这里,他是知道的,无论之前做过多少心理建设,当真听到这个消息,仍是一时跳脱了现实,沉浸在自己的茫然无措里。

只要,只要是有一丝的可能,他都会抓住!不放她走!可他更加清楚,不放她,等于将她扼杀在悲伤的过去。所以,就算是痛,他也得忍着,放开双手,任她离开,任她去一个不再属于他的世界里。

心底的悲伤,快要将他摧毁。

他突然想到了一年前,那时,他不辞而别,她是不是也像他此时这般?

想到这,慕容铭苦笑出声。

果然,这是他的报应。

晚上八点,机场。

蒋絮的朋友不多,算起来只有尤思佳一个,因为她的关系,高阳也走动得近了些。所以,当晚送机的人也没几个。

刘萍抓着女儿的手,有几分强颜欢笑,不时的叮嘱着。

“到了那边,要是不适应就赶紧回来,外国再好也没有自己家里好。”

“嗯,妈我知道了。”

自打蒋莫怀去世后,刘萍整个人就像少了一半的生气,人也憔悴许多。蒋絮最放心不下她,便将她托付给好友。

“思佳,我妈就交给你了。”她说。

尤思佳亲昵的挽住刘萍的胳膊,“阿姨交给我你就放心吧!”

刘萍一笑,拍了拍她的脸颊:“是啊,有这个丫头在,你不用担心我。”

蒋絮笑笑,又朝刘萍身后看过去,为了让气氛轻松些,她故意玩笑道:“师傅,别愁眉苦脸的啊,我又不是不回来了!”

谭正抬头瞅瞅她,重重的叹息一声,说:“出去见识见识也好,不过,你可得记住了,你是我谭正的学生!无论走到哪,都别给你师傅我丢人!”

“保证不给师傅丢脸!”

谭正挥了挥手,不忍见她离开似的,把脸扭一边。

很多时候,男人对于离别这种事,往往比女人表现得还要脆弱。

蒋絮又看向旁边的玉姐和林涛,正色道:“涛子,好好孝顺你妈妈,要是让我知道,你又惹玉姐操心生气,看我回来后怎么收拾你!”

林涛搔搔头,“哎呀,姐,你就别担心我了,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现在可是有为青年!马上就是蒋氏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了!”

蒋絮被他逼笑了,对上玉姐的婆娑泪眼,她叹了口气,握住玉姐的双手,说:“玉姐,别这样,我又不是不回来了。”

玉姐只是摇头,哽咽着说不出话来。

蒋絮抱了抱她,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:“玉姐,我保证会每天都打电话的。”

玉姐哭得不能自已,抱住她,低声说:“小姐……是我对不起你,如果当初我没那么做……现在,你和慕容先生也不可能会走到这一步……是我对不起你啊!”

对于这件事,玉姐始终耿耿于怀,哪怕,到了要进棺材的那天,恐怕也会是她此生最大的愧事。

蒋絮垂下目光,心底那块未见愈合的伤疤,又再次被利器戳伤似的,疼得很。

那个孩子……是她和慕容铭永远的痛。

可又能如何呢?世事弄人,与其在一起彼此受伤,不如分开得好。

哪怕再爱。

安慰了玉姐几句,蒋絮最后看向尤思佳和高阳,一笑,她说:“什么时候准备结婚了,我一定会回来喝喜酒的!”

高阳爽快道:“我是随时准备着,就看她什么时候点头了。”

尤思佳笑着朝他眨眨眼睛,“那就看你表现喽!”

见两人这么恩爱,蒋絮总算感觉到一丝欣慰。至少,她无缘的,好友替她拥有,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。

蒋絮看看腕表,说:“时间差不多了,我该进去了。”

“这么快啊?”林涛有些恋恋不舍似的,时不时的还朝四周张望,心里真是干着急。扭头就说:“姐,你要不要再等等严总啊!他一定是有事耽搁了,应该很快就会到的!要不要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?”

蒋絮要走的消息,严总是知道的啊!可是,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啊?

“不用了,我们有通过电话,是我不让他过来送机的。”蒋絮说完,便背上背包,朝几人挥挥手,留下一个明媚的笑容,转身便进入安检通道。

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,众人才缓缓离去。

蒋絮登了机,来到座位上坐下,掏出手机准备关机。

这时,有人来到她跟前,嗓音沉沉的:“小姐,你坐了我的位子。”

“我没……”蒋絮倏地反应过来,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人,顿时瞠目结舌。

“严肃?!”

严肃朝她微微一笑,晃了晃手里的登机牌,又指指她旁边,“这是我的座位。”

“严肃,你怎么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?我是说,你不是应该在公司……”蒋絮被他吓住了,有些语无伦次。

严肃自然的坐在她旁边,侧头看她,眉尾挑了挑,“因为,有一件紧急的事需要我马上去处理一下。”临了,他补充一句:“刻不容缓。”

蒋絮怔怔地望着他,想说什么,他突然将指腹压上了她的唇,“别说,什么都别说,我知道我在做什么,我不需要你给出任何回应,只要你心安理得的接受就好。就这么简单。”

将他带笑的脸庞凝视住,蒋絮慢慢抿上唇,转过头将视线调向窗外……

飞机滑出了跑道,驶上充斥一片未知的黑色夜空。

候机厅内,慕容铭安静的坐在那里,尽管身边人来人往,头顶是一架又一架起飞的飞机,伴着震耳欲聋,他始终像个雕塑。

独自回忆。

从她出现在机场的那一刻起,他的脑海里就掠过无数个念头,想要将她留住。即使她会恨他,他都在所不惜。

这也正是他之前擅长的,不是吗?

可是,现在的他,宁愿心里被扯出一个豁口,就那么疼着,他也要强迫自己学会放手。

因为,那样的她,不会快乐。

就这样坐着,他偶尔的一出神,一恍惚,瞬间便是斗转星移,仿佛又回到了初识她的那段时光里,尽管那时的他恨意已融入到了骨血里,但是与她一起时的那些淡淡的幸福,深刻的悲伤,却是永生难忘。

最终,他却只能适应一个人的寂寞,同时也看穿了这个虚假的世界,原本相信的,已渐模糊,原本否认的,开始愈发清晰。

起身,他缓缓离开。

诸事都有个结局,也许,他和她的,就是作最后的,渐行渐远的目送。

——网络版结局

番外1

龙城市,年底的年度优秀企业家的表彰大会上,热闹非凡。

酒店门口,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,副驾驶位上的助理率先下来,将后车门拉开,一名男子下了车。

男子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,相貌俊雅迷人,身上西装考察,笔挺合衬。他环视一圈,眉目间成熟又稍显冷漠。

“总裁,我们进去吧。”高阳说。

慕容铭微微颔首,走进大堂便有接待迎上前,“慕容总裁,您这边请。”

进入会场,立即有人迎了过来:“慕容总裁,你可算来了。”

慕容铭略一笑,“有什么好事等我吗?”

“呵呵,还不是之前说过的合作的事!”

两人在一边谈话,这时又走进一人,慕容铭的眼神瞥了过去,眉头瞬间蹙眉。他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,歉意道:“这件事我们还是去公司再谈吧,今天只聚会,不谈公事。不好意思,那边有个朋友,我要过去打声招呼。”

说完,他便径直过去。

“严总,有阵子没见了,听说你最近又出国了。”慕容铭面带微笑,嘴角抿着的弧度,却是冷漠有余,“去了哪里?法国?还是……意大利?”

严肃转身,寡淡的神情依旧,尤其是在面对慕容铭时。

严肃不卑不亢道:“慕容总裁,你倒是挺关心我的,有点受宠若惊了。”

慕容铭顺手从旁边的餐桌上,取了两杯酒,递过去一杯。严肃看了看,慢慢接过来。

两人碰了杯,马上又分开。

“严肃,咱们就别绕变子了。”慕容铭扭头,目光灼灼的望着他,说:“她怎么样?”

严肃喝了口酒,再回头看他,扬眉,溢出一抹嘲弄来,“还跟你有关系吗?”

慕容铭脸上的表情,始终没有变化,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动气。事实上,过去了这三年,他没有收到来自于她的只字片语,连身边有关她的消息,都少之又少,他快要彻底沦为一个陌生人了。

见他不说话,严肃也沉默了。

两人在龙城碰面的机会不少,但有关她的话题,似乎总能成为他们之间的一个禁忌。

慕容铭的心理其实很复杂,很想知道她的近况,又很怕知道。那感觉就像欣赏烟花,是一瞬间的美丽绽放,绚烂过后,则是更加漆黑寂寥的夜空。

但慕容铭最想问的,其实是严肃和她……

“咦,两位大总裁怎么能在这里说悄悄话呢?过来跟我们讲几句你们的成功秘诀吧,我们也好取取经!”

有人热情的上前,两人将或落寞或若有所思的神情收敛,又都恢复至人前的儒雅稳重,与周围的喧嚣融为一体。

离开酒店,慕容铭坐进车内后,便用指腹按摩太阳穴。

“总裁,您喝多了?”高阳问。

慕容铭“嗯”了一声,高阳笑道:“您的酒量居然也能被他们灌倒?”

慕容铭没答话,扭头望向车窗外。

过去三年了,他不曾见过她一面。其实想要知道她的消息,对他而言,并不是难事,但他就是没有去那么做。宁愿,宁愿自然而然的铭记,或者是遗忘。

由此三年不难看出,后者显然更难。

这时,坐在前面的高阳突然递来一样东西,“总裁,这是给您的。”

“什么?”他接过,打开来一看,眸中即刻被手中艳丽的红染亮了。

“终于决定要结婚了?”他晃了晃,口吻也轻快了些。高阳名义上他的助手,可这么多年了,慕容铭当他是兄弟一样。

高阳一笑:“是思佳终于肯嫁我了。”

慕容铭将请柬仔细收起,说:“我会准时参加的,另外,我会送你们一份大礼的。”

“呵呵,那就先谢谢总裁了。”

慕容铭瞬间反应过来什么,抬头问:“思佳……会给她发请柬吧?”

依蒋絮和尤思佳的关系,好友结婚,她没道理不出席的!想到这个,慕容铭就觉得体内有什么正在苏醒,全身血液的流动都在加快,一双眸子也是亮得熠熠。

高阳老实回道:“思佳倒是会通知蒋小姐,至于她会不会回国,思佳也没告诉我。”

因为慕容铭,尤思佳也是处处提防高阳。她认为,蒋家所有的不幸,归根结底就是冉晓晴的错!慕容铭身为其子,又做过那么多伤害小絮的事,也是难辞其咎!所以,两人最后也都十分默契,不去谈任何有关蒋絮的问题,高阳这会不知道也是正常。

慕容铭没再多说,但心底的期盼,已经埋了根,萌了芽,开始日益增加。

接下来的日子,慕容铭倒也体贴,给足高阳假期,让他去准备婚礼。

高阳虽为助理,也是名门之后,与尤思佳是真真正正的门当户对。尤思佳虽然没有门第之见,可尤家父母却是喜欢得很,对婚事是尽心尽力的筹备,尤思佳反而成了闲人一个。

两人约好了去试婚纱,高阳去蒋氏接尤思佳时,她正握着手机边打电话边出来。

看得出,她心情不错,时不时的对着电话轻声细语。最后,临上车时,对着听筒“叭”地亲了一声,这才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。

高阳驾车离开,不时看她一眼,“谁的电话,这么开心?”

“你不认识。”尤思佳这么说了一句,便没有再解释的意思。

高阳极尊重她的隐私,她不想说的,他也不会问。于是,接下来就商量着试完了婚纱去哪吃饭,气氛甜蜜融洽。

吃过午餐,高阳要送尤思佳去公司,她却说:“送我去机场吧。”

高阳挑起眉尾,不动声色的问:“接人?”

尤思佳随意回道:“你也知道,我们明年要走国际范儿,所以外聘了几位国外设计师,今天刚好到。”

高阳点了点头,既然是工作,他也不怠慢,随即将她送到了机场。

“下班后给我电话,我来接你。”高阳说。

尤思佳娇笑一声:“嗯,小心开车。”

高阳返回公司便被告之马上去会议室开会,他进去时,会议进行到了一半,他朝慕容铭颔首致意后立即落座,迅速投入到了工作中。

这会市场部主管正在做市场分析,慕容铭端坐在主位,漆黑的眼眸,盯着前方屏幕上给出的数据报告,搁在桌上的手,偶尔轻点两下桌面。

市场部主管汇报之后,他又抬眸看向左手边的设计部主管,后者马上起身,说:“我们设计部……”

慕容铭却在这时抬手阻断,眸子微垂,缓缓说:“有那个精神喊口号,不如好好准备,拿出一个能够让我满意的设计方案。”

设计部主管面露尴尬,边坐下边应着。

散会后,高阳跟在慕容铭身侧,向他汇报下午行程。

慕容铭却倏尔问:“你的婚礼……是下周六吧。”

“呃,是的。”

慕容铭点点头,没再多问,示意他继续。

……

周六,慕容铭起得很早,准确点说,他几乎是一夜未眠。

洗了个澡,他站在衣柜前,望着挂满两排的西装和衬衫,他犹豫着挑出一套来,看了看,又不满意的扔到床上。又继续挑出一套,仍有点不尽心意。如此反复的挑选,没多大一会,床上西装便堆成了小山。

他有些烦躁,却又恰好可以帮助他忽略掉心口正在不停冲的不安。

这时,他的手机响了。

接起来,便是一个清脆的声音:“是我,开门。”

很快,一道靓丽的影姿出现,进了门后便惊呼一声:“慕容!你要搬家吗?”

慕容铭别开脸,生硬道:“不是。”

Nie瞅着他,倏尔扑哧一笑,从床上那堆衣服里拨拉出一套浅灰色西装,一件白衬衫,然后丢给他,“去试试。”

慕容铭的脸上,掠过一丝不自然的暗红,但还是很依然出去换了上。

服装搭配这方面,Nie是专家,听她的应该没错。

出来时,Nie正在打电话。

“好了好了……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罗嗦啊?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……”

见到慕容铭,她无奈的耸了耸肩,然后对着电话里的人不耐道:“行了行了,我挂了啊。”

慕容铭挑眉问:“男朋友?”

Nie笑着回他:“谈不上,一个追求者而已。怎么,你后悔了?呵呵,后悔也迟了,你都不知道,我现在的行情有多好,才不会在你这一颗树上挂着呢!”

慕容铭失笑,摇头道:“我还是不耽误你的好。”

“哼,没点幽默感。”

Nie随即上下打量他,走过去,将他的领带整理一下,垂下的眸,将内里情绪恰如其分的掩饰好。抬起头,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膛,笑道:“很帅!”

慕容铭将放在桌上的腕表拿起,戴在手腕上,“不是说要去海边参加活动吗?怎么赶回来了?”

Nie很自然的将床上那堆衣服收拾到柜子里去,“拜托,怎么说我也是夏空的代言人啊!夏空高层的婚礼,我如果不出席,还不知道媒体会写些什么呢!说不定,又得把之前那点黑历史给扒出来。”

慕容铭点点头,她倒是说得合情合理。

近两年,有关两人的新闻淡了许多,可Nie现在正当红,想在她身上挖新闻的记者太多,一言一行还是应该注意些。

Nie盯着他,倏尔一笑,不紧不慢道:“新娘子是蒋小姐最好的朋友,今天的婚礼,她也应该会参加吧。”

慕容铭淡淡的“嗯”了一声,脸上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。

Nie凑上前,眼睛瞪得大大的,“你什么时候开始走长情路线了?慕容铭,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!”说着,她撇撇了嘴,不满道:“跟我一起的时候,你怎么那么果断啊?说分手就分手,连点心理准备都不给我,害得我当时那么伤心!”

慕容铭看向她,薄唇扬了扬,缓缓说:“可我怎么觉得,你现在要更潇洒自在些。”

“那怎么办?我喜欢的男人不喜欢我,难道还要让全世界的人再看我笑话?”

Nie说得理所当然,慕容铭也只是笑笑没接话。

“喂,我买了早餐,一块吃点再走吧。”Nie笑吟吟的说。

看看时间,慕容铭点头:“嗯。”

Nie在厨房里,轻车熟路的找出餐具,将外卖早点装盘,然后端上桌。

慕容铭坐下来,与她面对面。

两人一直交谈不断,但始终都是Nie在说,慕容铭多半在聆听。

Nie今天的兴致很好,不停的笑着,笑声似将整幢空旷的屋子都填满,有种暖人心的效用。

吃过早餐,Nie又在厨房清洗餐具。

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,她洗得很细致,动作有条不紊的。洁亮的餐盘,映出她温婉的面容,满是恋恋不舍。

Nie知道,她就要回来了。所以,今天早上就算是做个正式的道别好了,做为最后一段与慕容铭相处的时光,为这三年来若有似无的等待,正式划上一个句号。

收拾干净厨房,她擦擦手走出来,慕容铭看眼时间:“我们走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两人上了车,慕容铭的神情有些紧绷,朝着婚礼举行场所驶去。

Nie坐在副驾驶,时而扭过头,将他的郑重看在眼里,轻笑一声,径直问:“如果蒋小姐没有回来,你打算怎么办?”

“等。”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作答。

Nie皱起眉头,突然有些生气,“慕容铭!你有点出息好不好?你之前的魄力去哪了?爱情不是等来的!就算你能等,女人可没多少年的青春陪你耗下去!说不定你等来的,是她已经嫁人生子的消息!”

慕容铭专心的开着车,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激起半点反应似的,他说:“那就继续等,等到她离婚为止。”

Nie受不了他似的飙了句脏话,别开脸,将视线调向窗外。

许久,她说:“你知道吗?做为你的曾经,我真的真的,真的很嫉妒她。”

嫉妒她可以拥有他全部的耐心,那是用爱化作的点滴守护,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包容和爱护。比起得到,守护与等待显然更难。

慕容铭侧过头看看她,沉吟片刻,刚要开口,Nie突然出声:“不要说对不起。”回眸,对着他,露出一个她自认为灿烂,最自信的微笑:“那会让我觉得,我连成为你的曾经,都没有资格。所以……不要说抱歉。”

慕容铭的眸中掠过一丝动容,握紧了方向盘,微微笑了,他说:“谢谢。谢谢你成为我的曾经。”

Nie怔怔地望着他,然后又立即调开视线,掩住其中的惊慌失措。

这是第一次,第一次被他承认,即便他从未喜欢过她,于她来说这就是足够了!

来到婚礼现场,两人一同现身,自然引起不小的轰动,Nie表现得落落大方,与慕容铭的互动既亲昵,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。高阳的父母亲自相迎,慕容铭道过喜之后,视线便开始在人群中急速搜寻。

这时,新郎官高阳上前:“总裁,您送的礼也太大了吧!”

哪有将公司股份当作贺礼的呢?偏偏,慕容铭就这么做了。

慕容铭收回目光,朝高阳由衷的一笑:“这是你应得的。”

高阳还要再说什么,他抬手:“不收的话,你就不要再来上班了,以后就在家里让老婆养好了。”

高阳一滞,随即失笑,然后点头:“我明白了,谢谢您。”

“她……”慕容铭欲言又止,但高阳很快会意,口吻也是失望道:“蒋小姐……应该不会出现了。”

今天一早,他就问过尤思佳,得到的答复亦是如此。

慕容铭蓦地一僵,神情似乎都凝固住了,“她……不会回来?”

高阳垂下目光,同样是愁云满面,这种失落的心情也并没有因为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而有所好转。没谁比他清楚,总裁这三年来是怎么过过来的。

每天都是高强度高负荷的工作,隔三差五的出差,满世界的跑。换作其它人早就累趴下了,可他就像个铁人似的,不许自己停下来。

只因他走得快一点,时间亦会脚步加快。

可等待的结果,总是一而再的让人失望,别说慕容铭,高阳心里都颇不是滋味。

“高阳,过来一下!”

高父在唤他,高阳歉意道:“总裁,我去招待一下客人。”

慕容铭倏尔回神,朝着他勉强挤出笑容:“去吧,不用管我,今天你可是主角。”

“嗯,那您随意。”

高阳离开,他的世界瞬间又陷入到了一片晦暗之中。

满满的期待,如今都化作了泡影,连他自己都不清楚,他的这份等待的心,还会持续多久?在这之后的下一秒,是疯狂,是不计一切,是孤注一掷!他随时都有可能跳上开往意大利的飞机,亲自将她给逮回来!

他独自坐在座位里,四周的热闹非凡与他的形影相吊成了强烈反差,他似亲手筑起一道高墙,将这个世界与他隔离。他只需要负责他的落寞,他的悲伤,他的愤怒!

身边不知何时坐下一人,完全无视他强烈的寒凛气息,淡定自若的。

慕容铭僵硬的扭过头,望着身边的人,又别开视线。

“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?”

知道她不会回来,知道她正在世界的某个地方,过着她安稳平静的日子。

严肃笑笑,不疾不徐的开口:“满心的等待过后,是沉重的失望吧……没什么比看到一个人从天堂到地狱更让人舒服的了,尤其,那个还是你讨厌的人。”

慕容铭眯了眯眼睛,捏紧了拳头,可渐渐,他又松了开。

“没错,”他低声,似喃喃:“你说的都对,我现在,真的恨不得亲手摧毁点什么。可想来想去,能摧毁的,也只有我自己了。”

严肃侧过头,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意外的没说话。

婚礼正式举行,尤思佳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上红毯,集中了在场所有的视线。

Nie望着,心里感慨万千。

她走过无数次红毯,唯独没有踏上这一块,也是她最为期待的。

视线下意识的朝慕容铭的方向望过去,他虽然也凝向那对新人,可视线明显失焦,不知在想些什么,眼神尽是失落,可Nie却猜到了。

很奇怪,这一刻,她居然心疼这个男人。

冉晓晴的出现,是个意外,也太让人措手不及,将他之前所做一切,都推向审判的高度,道德的深渊。她不明白,那是怎样一个母亲,在做这些事之前不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儿子?以至让他背负了所有的罪名?

对蒋絮,她并不恨,坦白说还有点欣赏和同情。她自问,就算是能够得到慕容铭的爱,她也不会愿意成为蒋絮,要面对的爱人,本应是仇人,这可是谁都能承受的。

如此说来,她爱慕容铭还是不够深吧。

这么想着,竟也释然了。

女人嘛,还是应该找一个爱自己胜过爱他的男人,这样才会幸福。

婚礼仪式正在进行,慕容铭起身,悄然走向门口。

这里的气氛太过美好,他难以适应。

走到门外,他做了个深呼吸,摸出根烟来点燃,靠在墙边,缓缓吸着。

似乎,香烟才是这个时候最佳的慰藉。

就在这时,一团小绒球朝他这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,快要到他脚边时,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,随即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
慕容铭怔了怔,看到那个宝宝的小脸,五官都挤到了一块,脸哭得皱皱的,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扶,突然想到指间的烟,马上掐灭之后,才过去将小宝宝扶起来。

这是个两岁多的小宝宝,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女孩,大眼睛水灵灵的,脸蛋红扑扑的,因为哭过,小鼻头红通通的。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小外套,黑色毛线裙,同色小袜子,一双小皮靴。

也许是职业习惯,慕容铭注意到她的小皮靴,款式很特别,做工非常精致,不像是国内的童鞋。

不过就是扫了一眼,他就没精力再继续观察了。因为小女孩被大人抱起后,下意识的就往慕容铭的怀里钻,小手紧紧的抓住他的外套,似要寻求安慰。

慕容铭没有带孩子的经验,一时间,这个软软的小身子,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。

“薄荷!”

远远的,一个外籍中年女子跑了过来。

小女孩一看到她,便张开了小手,委屈的撇开小嘴,又要哭出来。

女子将她抱起来后,赶紧上下检查她,用英语询问:“有没有哪里摔疼了?快告诉阿姨!”

小女孩的大眼睛里虽然噙着眼泪,可还是如实道:“没有……”

她的声音稚嫩得很,带着浓浓的哭腔,可爱得让人的一颗心都要融化了。

女子听罢松了口气,这才抬头看向慕容铭,朝着他不停道谢:“谢谢你,谢谢……”

“不客气。”

慕容铭又低头看向这个小女孩,这会正趴在阿姨的怀里,大眼睛直瞅着他,眨巴两下,竟也对着他笑了。

他一怔,心底某处角落,竟被这个笑给侵占了,情不自禁的,竟也对着她露出微笑。

直到女人抱着小女孩走远了,他仍站在原地,嘴角还保持着刚才上扬的弧度。

都说孩子充满治愈的能力,现在看来,果然是这样。他突然想到了他和蒋絮的那个宝宝,如果能够顺利出世的话,应该快要四岁了吧……

心被无形的一双手狠揪似的疼,他赶紧避开心里最不愿被触及的那抹痛,又摸出一根烟来点燃。

上个月,因为工作的关系,他见到了林涛。

他说,玉姐去世了。

直到走的那天,玉姐都在念叨着,是她毁掉了原本应该幸福的一家人。尽管没人再怨她,她也尽力在弥补,可错了终究错了,她以余生的心灵煎熬为代价,直到生命尽头。

林涛说到这里时哭了,他说,母亲是在替他承担罪过。

慕容铭没有半句安慰,能哭得出来的悔和痛,是最好的宣泄,证明他还有机会重新来过。

不像他,早就忘了眼泪的滋味。

在外面站了许久,他才重要进入婚礼现场,竟发现尤思佳抱着刚刚那个小女孩,亲着她的小脸,看上去喜欢的不得了。

慕容铭猜想,这一定是她亲戚家的女儿。不过,那个女孩也的确是讨人喜欢,头发软软的,皮肤白白的,尤其是那双大眼睛,活灵活现的,笑起来的时候又弯成了一对小月牙。

因为要敬酒,尤思佳不得不放下小女孩,对着旁边那个外国女子简单交待了几句,这才跟着高阳走向亲戚朋友。而那名中年女子则抱起小女孩,从则门离开。

敬过酒之后,尤思佳直接将剩下的事都交给高阳,她提起裙摆,快步进入侧门,走进新娘休息室。

一推门,小薄荷就欢快的叫道:“思佳阿姨!”

“哎哟,我的小宝贝,快过来!”

思佳也不怕弄脏了身上价值不菲的婚纱,抱起小薄荷又对着她的脸蛋亲了几口。

小女孩指着她身上的婚纱,不停的说:“思佳阿姨,我要穿这个……我要穿这个……”

“就知道你会喜欢!”尤思佳放下她,笑着从旁边拿起一个礼盒,“看看这是什么!”

礼盒内是套小小的婚纱,跟她身上的款式一模一样。小薄荷看到后喜欢的直尖叫,“妈妈,你看,你看……”

“思佳,你别把她宠坏了。”对面,是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年轻女子,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,五官精致,长发披肩。

“呵呵,这不算什么,我当她可是女儿一样疼呢。”

尤思佳坐下来,看看正对着那套小婚纱流口水的薄荷,又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子,她说:“小絮,慕容铭就在外面,你真不打算见见他吗?”

蒋絮的视线都落在女儿身上,颊边是泛着浅淡光泽的微笑:“不了,我这次回国待不了几天,HoltRenfrew那边的工作还没有结束。”

“哎,”尤思佳叹息一声,说:“女儿都这么大了,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啊?慕容铭好歹也是她的亲生父亲,你当时受了多大的罪才生下薄荷的?总不能就只给孩子半个家吧?”

“怎么是半个呢?”蒋絮笑笑,说:“潘妮也是家人啊。”

听到自己的名字,潘妮对着两人笑了笑,又继续陪着小薄荷玩。

“小絮,保姆阿姨代替不了父亲的。”尤思佳语重心长的叹息一声说:“我听高阳提过,这三年来,冉晓晴打过很多电话给慕容铭,无非就是想要回去跟他一块住,都被慕容铭给拒绝了。说句不该说的,在她有生之年是别想再回龙城了……小絮,这对慕容铭来说,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,你该知道他有多孝顺吧?他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?我都替你感动呢!要不是我答应过你,不会透露你的行踪,我一早就告诉他你在哪了!”

蒋絮默默的听着,所有关于慕容铭的话题,她都是一贯的保持沉默。

“这件事,以后再说吧。”蒋絮不想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事,尽管薄荷平时说的是英文,但中文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对话。

尤思佳无奈,“好吧,你自己的事你看着办。但你没权利阻止薄荷选择什么样的生活。”

蒋絮歪头看看她,失笑道:“你让我女儿现在就选择生活?别忘了,她还不到两岁半。”

尤思佳一本正经道:“两岁多怎么了?可以独立了呢!”

蒋絮笑骂一句:“懒得跟你说了,看在你今天是新娘子的份上,我就让一让你算了。”

尤思佳见薄荷正玩得专心,凑近蒋絮,小声问:“老实说,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?人家严肃一年都要飞你那儿几趟,疼薄荷疼得跟不比你这个亲妈少半分,你敢说你没动心?”

蒋絮又沉默了几秒钟,这才缓缓回道:“如果做不到心无旁骛的爱他,我是不会接受他的。”顿了下,她说:“那对他不公平。”

尤思佳玩味似的嚼着她的那句“心无旁骛”,晶亮的眸子,透出洞悉,“其实咱们心里都有数,这么多年了,严肃越是优秀,越是对你好,就说明慕容铭在你心里的位置越是根深蒂固。

这一点,蒋絮并不否认,事实上,她也从不回避对慕容铭的感情。这三年,身在异国他乡,她无时不在关注着他的消息,看罢,也只是小心翼翼的搁在心里。

“哎,小絮,我不知道,你还在执着什么。毕竟,蒋叔叔都过世那么多年了……”尤思佳意识到什么,随即也禁了声。

蒋絮垂眸,微笑着:“以后的事,以后再说吧。”

她不是有意执着,只不过,她在等,等到再见他时,不论是那场车祸还是那三年牢狱,又或者是冉晓晴和父亲,都不会再成为噩梦的某个片段困扰她,那么,该是释然的时候了。

她也曾想过,在这段时间里,慕容铭若是结了婚,另娶他人,她虽苦涩但也会接受祝福。毕竟,他们两人都在选择对彼此来说,最好的生活方式。

外面有人敲门,提醒尤思佳该出去了,尤思佳嘴里嘟囔着“真麻烦”,可眼中的幸福却是藏不住的。

“新娘子,快去吧。”蒋絮打趣道:“别让高阳等太久。”

“那行吧,我先看看,你待在这里别走,我马上回来。”

薄荷想要穿上婚纱,潘妮正在帮助她,看到女儿像个小公主一样乖巧漂亮,蒋絮心里说不出的骄傲。真不枉自己难产生下这么个宝贝,看着她一天一天成长,真的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送给她。

这时,潘妮说:“絮,想不到你们中国的男人都好帅啊!”

蒋絮挑眉询问,潘妮笑着说:“刚才薄荷摔倒了,一个很帅的男人把她抱了起来!真的很帅哦!”

蒋絮玩笑道:“要不要在找个中国男人嫁了?”

潘妮离异后,一直就帮蒋絮带宝宝,这会当真在考虑了:“好像很不错哦!”

蒋絮很爽快道:“那好,我就负责帮你物色好了!保证让你满意!”

两人愉快的聊天,蒋絮这时接到了一个国际长途。

“那几份设计稿不在我身边,存在电脑里……很急吗?那好,我现在就回去,待会传给你。”

挂上电话,她交待潘妮几句,又亲了亲女儿,立即出了门。

另一端,慕容铭接到夏空在HoltRenfrew那边的负责人电话说:“总裁,我们已经让设计师将设计稿传过来了,待会就发送到您的邮箱里。”

慕容铭蹙眉,心情并不是很好,声音都伴充满压迫感:“为什么迟了?不是说昨天就发过来吗?”

“呃,设计师回国参加好友的婚礼,可能是因为时差的问题,记错了时间吧。”

慕容铭倏尔止住脚步,眸光眯紧,“参加好友的婚礼?”

“听说是这样的。”

心脏一阵阵紧缩似的,他问:“这个设计师是中国人?她叫什么名字?”

“是中国人,好像叫……”

“我要知道中文名字!”

“这个……抱歉,总裁,我们并不清楚。”

“该死!”慕容铭低咒一句,将电话那端的主管吓了一跳,忙说:“对不起,总裁,我马上去查!”

“用最快的速度去查!”

吼过之后,他挂了电话,一颗心则开始忐忑。

国内鞋履女设计师屈指可数,尤其是能做到为夏空外聘程度的更是凤毛麟角!再加上现在正在国内参加好友的婚礼,这种种线索,都将指向一人!

慕容铭的呼吸急促了些,感受四周的空气也变得稀薄,他扯开领带,焦躁的等着那边的电话。

不远的对面,高阳注意到他的样子,有些担忧的蹙起眉心。

“怎么了?”尤思佳问。

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慕容铭刚好接起电话,脸色阴沉着。他转过身去,突然,他的身子一僵,握着手机的手,也僵硬得抬不起,放不下。

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”

高阳二话不说,就要走过去,却见慕容铭猛地转回身,朝着他们的方向大步走过来。

他双眼发红,表情有些骇人。尤思佳眨眨眼睛,倏尔心虚得扭身就要离开,“高阳,我累了,想去休息一会。”

就在这时,慕容铭已经来到她身边,拦住了她的去路,一双眼眸盯紧她,“她回来了是不是?”

尤思佳深呼吸,朝他微笑:“谁回来了?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
高阳上前,看看总裁,又看看自己的老婆,狐疑的问:“思佳,你知道什么对不对?”

“不知道。”尤思佳回得很果断,立即别开脸不再看两人。

慕容铭盯紧她,一字一句道:“她的英文名字叫Suma,正是夏空今年初外聘的设计师!”

也就是说,这一年来,她其实就在他的身边,是他没有觉察而已!

这个发现,令慕容铭万分懊恼!

“Suma?”高阳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,之前HoltRenfrew那边负责人则将外聘设计师的相关文件传真过过,他扫过一眼后便给慕容铭签了字,然后送去人事入档。

其实,依慕容铭这样的身份,他只会关注设计师的设计作品,不会事无俱细到连个外聘设计师的中文名字都要了解!所以,他不知道也很正常。但任谁也不会想到,那个人会是蒋小姐!

“思佳!”高阳也有些急了,他说:“如果蒋小姐真的回来了,你不应该瞒我们的。无论事态如何发展,那也是总裁与蒋小姐之间的事,我们外人不会起到决定性的因素。所以,你尽管告诉我们就好!”

尤思佳挣扎再三,面色复杂道:“好了好了,反正我也已经做惯了坏人,不介意再多一次。”

很快,一道身影冲了出去。

高阳和尤思佳一路目送,尤思佳不安道:“小絮会不会怪我啊?”

高阳一笑,伸手揽了揽她的肩,说:“她若真的就是想老死不相往来,是不会以另一个身份进入夏空帮助总裁的。要知道,蒋氏可是她的,她也没必要这么做。”

尤思佳想了下,缓缓点头,酝酿半晌,她扯了扯高阳的衣袖,“其实,还有一件事,我没有告诉慕容铭……”

慕容铭驾着车,冲出酒店停车场,以最快的速度行进。

谁知,才开至十字路口,前方就发生了连环车祸,一辆车瞬间自燃,漆黑的烟雾直冲上天。顿时,四周的尖叫声一片。

有急于想要离开的车辆,还有四处逃窜的路人,使这一段道路的交通完全瘫痪。

慕容铭堵在了十字路口上,恨得猛砸了下方向盘,不顾一切的想要逆行离开。可就在这时,他却听到旁边有路过的路人议论道:“太惨了,困在车里的那个女人看上去好年轻哦……”

“是啊,我扫过一眼,还很漂亮呢!”

“好可惜啊!这会恐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……”

“哎,谁说不是嘛……”

慕容铭的眉尾隐隐抽搐了两下,视线对准前面被挤成一团的人,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。当他偶尔抬头,看到街角一家花店时,他倏地瞪大双眼,呼吸在那一瞬徒然滞紧。

这里是……苍旭路!

正是七年前,蒋絮车撞冉晓晴的地方!

深深的恐惧,将慕容铭整个人都吞噬掉了,他来不及求证,更没空多想,就这样公然将车停在路中间,推开车门便冲上前去。

“小絮!”

他推开前面的人,立时看到了一辆被火舌缠绕的私家车,车门两边都被挤得变了形,旁边有人拿着灭火器正在灭火,车内能看到一个女人,正在不停的拍打着车窗呼救。由于烟火渐大,看不清她的样貌。

慕容铭边跑过边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,然后火速缠上自己的右手,毫不犹豫的便冲进了火中,跳上车子的引擎盖,猛地一拳落下,挡风玻璃被砸出了几道裂纹,紧接着,又是一拳,玻璃应声裂开。

慕容铭顾不得身边张狂的火舌,俯下身去,徒手扒开了车窗,里面的女人已经晕倒了,头趴在方向盘上,发长垂落,挡住了脸颊。

“小絮!”

慕容铭探进去半个身子,硬是将里面的人给抱了出来!

“小絮,坚持一会!再坚持一会!我送你去医院!”

慕容铭的俊颜被熏得发黑,左侧额角和一双手都受了伤,这会鲜血直流,手臂上也尽是烧伤和刮伤。他不晓得痛似的,一颗心一双眸,全在怀里的女人身上。

就在这时,消防队员赶到,正在灭火。而另一个男人也飞快的跑过来,“老婆!老婆!!”

慕容铭突然愣了住,那个男人跑过来,一把接过怀里的女人,哭着说:“老婆你醒醒啊!”

女人猛地咳了一声,接着,渐渐苏醒过来,看到他,“哇”地一声就哭了出来,“老公,我好怕……我以为我就要死掉了……我们的宝宝还没有出生呢……”

说话的时候,她将手抚上小腹,慕容铭直到这时才注意到,那个女人的小腹,微微隆起。

他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,没想到,他救的并不是小絮。

他该心安的,至少,她没有遇到危险。可不知为什么,胸口就像这乱成一片的车祸现场一样,堵得生疼。

“是你救了我的老婆对不对?”妻子被抬进救护车后,男人冲上前,抓住了慕容铭的胳膊,激动得当场下跪,“谢谢!谢谢!谢谢谢谢!谢谢你救了我老婆……她肚里怀着宝宝,刚刚四个月……我刚刚失了业,因为心情不好和老婆吵了几句,她才负气开车跑了出来……如果她因此出什么事,我会自责一辈子的!谢谢你,先生,真的谢谢你!”

慕容铭无意做什么英雄,可也庆幸自己能够挽救一个未出世的小生命。

可是,他曾经的宝宝,却没有这样的运气……

想到这里,又是心如刀割。

面对男人的道谢,他摆摆手就要离开,想起什么似的,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过去,声音沙哑着说:“明天拿着它去人事报到吧。”

男人狐疑的低下头,当他看到名片上的内容后,整个人都傻掉了。

“慕、慕……”再抬起头,看向慕容铭,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慕容铭则是神情淡淡的,甚至还有几分落寞,他说:“不用谢那么多,要谢,就谢谢你未出世的孩子吧,他是你的福星。”

说完,他转身,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就要离开,漆黑的眸却在看到站在前面的人后,如同中了定身咒一般杵在原地。

四周一片混乱的吵杂中,一名身材纤细的长发女子,静静的站在对面,火光的映衬下,是他所熟悉的脸庞。她专心的凝视住他,眼睛里涌出的微红,随着她唇边上扬的弧度,也在不断扩散。

她曾说,再见他时,不论是那场车祸还是那三年牢狱,又或者是冉晓晴和父亲,都不会再成为噩梦的某个片段困扰她……

那么,该是释然的时候了。

望着他,她笑了,笑靥如花。

慕容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生怕这是幻觉,就在他想要冲上前确认时,一堆记者蜂拥而至,“先生,是您刚才不顾生命危险砸车救人吗?”

“先生,您能跟我们说一下当时的情景吗?”

“先生,您刚刚救的是名孕妇,您知道吗?”

这些人阻碍了他的视线,慕容铭一下子慌了,就算是幻觉,他也不想她那么早消失!

人群里,他急切的搜寻着她的身影,却被眼前的人挡了个正着。慕容铭危险的眯紧眼眸,怒吼一声:“都滚开!”

所有人都愣了,衬着他们怔愣的功夫,慕容铭三步并两步的穿过去,一抬眼,蒋絮仍在原地,噙着一抹浅淡的微笑望着他。

她问:“慕容铭,你结婚了吗?”

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,慕容铭竟感动得想哭,像个没出息的孩子那样,抱头痛哭。

可是,他没有,他深呼吸,竭力控制住胸口的潮起云涌,摇了摇头。

蒋絮笑了:“那你能娶我吗?”

慕容铭所有的冷静,再也伪装不下,几步过去,一把将她拽进怀里,哽咽着,他却是朝她怒吼一句:“你他妈的再敢离开我半步,我就打断你的腿!残了废了,我都会把你绑身边养一辈子!”

蒋絮将脸颊埋进他的胸口,在他身上,尽是烧焦的味道,可她却觉得莫名心安。

因为,漂浮许久,终于停泊靠岸。

车祸发生时,蒋絮的车子也被困,亲眼目睹了那辆车子被火吞噬的整个过程!

就在这时,一个身影飞奔而至,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救人。看到那个人,蒋絮只觉得脑袋一下子炸了开,手脚凉得直打颤。

是慕容铭!

她飞快的推让下车,恰好听到他在叫她的名字,“小絮!”接着,他便用力的砸向挡风玻璃……

同样的街道,似曾相识的一幕,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。

那一次,是恨伊始,这一次,却是爱为终。

蒋絮流着泪笑了。

两人相拥的这一幕,恰好也被身后这些摄像机捕捉到了。

那一天,夏空总裁成了冒着生命危险的救人英雄。

那一天,慕容铭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。

无视身后的摄像机,蒋絮问:“喂,你介意我带个人一块嫁吗?”

慕容铭愣了,“谁?”

蒋絮眨巴下眼睛,“先保密。”

慕容铭硬是被架上了救护车,蒋絮随车也来到了医院。

虽然都是些皮外伤,但伤口太多,包扎起来费些时间。即便这样,慕容铭也是紧紧盯住蒋絮,生怕一个留神她就会消失了。

蒋絮的电话一直没停,她掏出来,看一眼来电显示,就要出门去接电话。慕容铭眼睛一眯,急问道:“你要去哪?”

蒋絮无奈的晃晃手机:“接电话。”

“谁的电话?”

从他们来到医院,就开始响个不停,慕容铭是忍着没问,心里却快要被好奇心给淹没了。

到底是谁,一接一个的打给她?

蒋絮未答,而是看向医生,示意他们继续,她推门就出去了。

慕容铭拢紧了眉,扭头看着正在为他包扎手臂的医生说:“你觉得会是谁打来的?”

医生一滞,口罩上方,镜片后的眼睛眨巴两下,随口应道:“朋友吧。”

另一侧的一名小护士则持有不同意见,“朋友谁会打这么多遍啊?也不怕招人烦?依我看啊,那位小姐那么漂亮,身边的追求者一定不少,所以,肯定是追求者啦!”

听到“追求者”这三个字,慕容铭的脸色即刻暗下。

他们分开三年,这是从未涉足过对方生活的三年,可能会发生太多的意想不到!若是三年前,他尚且自负笃定,她是绝不会被别人追走的!但三年后的今天,他却没那份自信了。

见他脸色不好,小护士赶紧安慰道:“先生您这么帅,什么样的情敌都不会是您的对手,放心好了。”

“情敌”两字,分外刺耳。

这时,蒋絮推门进来了,医生也刚好将伤口都处理完毕。

“我建议病人住院观察一晚。”医生说。

慕容铭立即起身,“不用了。”

他大步上前,扯着蒋絮就走。他必须要牢牢将她看住才行,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了!

蒋絮瞅着他收紧的下颚,微抿的唇,轻轻一笑:“门口都是记者,你这位救人英雄的总裁身份也已经曝光,现在出去肯定会引起骚动的。”

慕容铭皱眉,“我让高阳去地下停车库接我们。”

蒋絮好笑的问:“今天是高阳结婚的日子,你确定?”

慕容铭一滞,这才反应过来,同时失笑:“我太紧张了,连这个都给忘了了。”

两人随意的在休息椅上坐下,蒋絮挑眉问:“有什么好紧张的?”

慕容铭转过头瞪了她一眼:“还不都怨你!”说话间,手已经握住了她的,紧紧的,“你让觉得,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……万一,这真的是梦,怎么办?”

记忆中的慕容铭,是绝不会这样患得患失的。

见他如此,蒋絮心头一暖,主动偎向了他的肩头,“就算真的是,那我们就都不要醒来好了。”

慕容铭放低的眸光,开始变得暖暖的,揽住她的肩,他说:“小絮,别再折磨我了,随便你想怎样惩罚我都好,就是别再离开了。”

蒋絮没出声,只是靠着他颔首。

“慕容铭?”

护士追过来,将医生开的处方单递给蒋絮,“这些是回去擦的药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蒋絮接过,然后起身,“我去趟药房,你在这里等我就好。”

慕容铭刚要抗议,蒋絮便竖起食指轻摇:“在这里等我,OK?”

慕容铭纵不情愿,迫于她的震慑力,也不得不应下。

望着她的背影,纤细却自信,再也不是三年前的那个蒋絮了。但还好,她的对自己的感觉仍在。这种突然降临的幸福感,好似偷来的,令他感恩之余不免窃喜。

苦笑一声,他从未料到,他会有今时今日。

这时,头顶悬挂的电视,正在播报发生苍旭路车祸的新闻,慕容铭瞥了一眼,刚好看到他与蒋絮相拥的镜头。

他倾身向前,盯着屏幕,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几分。

这画面,会定格在他脑海中一辈子。

此时,距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,同样昂着头盯着电视屏幕,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。

半晌,她指着屏幕叫道:“Mammy!”

一位外籍中年女子跑了过来,赶紧拉着她的小手说:“薄荷,不要乱跑。”

小女孩仍盯着电视,“Penny,Mammy!”

潘妮抬起头,看到后也发出了一声惊奇:“真的哦!”接着,她又狐疑的歪着头盯住屏幕,“可是……这个男人是谁啊?”

身后,慕容铭身子僵直,眼神凝固在那抹小小的身影身上。

她……她叫蒋絮妈咪?

眼看那个女人将她抱起来要带走,待慕容铭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,他已经拦在了两人前面。

“请等一下!”

潘妮见是他,马上想起来酒店发生的事,立即笑道:“哦,原来是你啊,先生。”

慕容铭的一双眼睛,始终盯紧小薄荷,表情专注得吓人,“她……”脱口而出的声音,竟是哑的。

潘妮望着他,下意识的将小薄荷抱紧,“先生,你有什么事吗?”

喉结滑动一下,慕容铭这才用英文逐字逐句的问:“她是蒋絮的女儿吗?”

“咦,你认识蒋小姐?”潘妮的眼睛倏尔瞪大,指着他说:“哦!你就刚才电视里的那个男人!”

她的话,无疑的是给了肯定的答复。

慕容铭盯紧小薄荷,不过就是二岁多的样子,完全就是缩小一号的蒋絮,漂亮的小美人胚子,这会正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盯着自己。

心脏骤然紧缩,那里像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,令他全身的血液都跟着燃烧沸腾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柔声问。

小薄荷倒也不怕生,听到有人名字,便张开小嘴,稚声稚气的用中文回他:“慕容悔……”

慕容铭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,由不敢置信到意外狂喜,他几乎是直接从潘妮的怀时将小薄荷给扯了出来,紧紧搂在怀里,脸颊贴在她小小的身子上,声音是哽咽的:“谢谢……谢谢……”

谢谢她姓慕容!

谢谢她给了他一次重新当父亲的机会!

这样的惊喜,他真的难以负荷,让他的人生,一下子跃进天堂,仿佛全天下的好事,都降临到了他一个人身上!

“嗳,先生……”

潘妮刚要上前,被人轻轻扯住。

她回头,看到来人,“蒋小姐……”

蒋絮微笑的望着那个竭力压抑克制,不让自己哭出的男人,说:“那是她爸爸。”

潘妮一愣,吃惊不小。

“潘妮,薄荷交给我好了,你先回酒店吧。”

潘妮点点头,不妨碍他们一家三口团聚,返回酒店。

小薄荷眨着漆黑的大眼睛望着慕容铭,不明白这个叔叔是怎么了,她抬起小手,一个劲的在他的脸上胡乱抹着,像在哄家里的洋娃娃一样,用着简单的音节说:“不哭不哭……”

慕容铭的心都快要融化了,搂住她,笑得完全没有节奏,“是爸爸,我是爸爸……”

小薄荷听不懂,歪着小脑袋看他。

“薄荷,”这时,蒋絮上前,安抚的握着女儿的小手,指着慕容铭说:“这是薄荷的爸爸,叫声爸爸好吗?”

小薄荷还是不能理解,虽然没有叫爸爸,慕容铭激动的心情仍不减半分。

他望着蒋絮,心里真是百感交集,伸长另一只手臂,又将她揽入怀,下巴抵在她的头顶,眼中浮动着几分晶莹,“我从未想过,我会拥有一个家,一个完整的家。”

蒋絮在他怀里,想到初知怀孕时的种种煎熬,最终却在走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反悔了。

这个孩子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,她曾经犯过的错,留下的悔。即便如此,也成了她再也割舍不下的宝贝,所以,她为她取名慕容悔,用以怀念,铭记。

如今,见他这么开心,蒋絮竟也不自觉的笑了,“喂,慕容先生,请问我带着她一块嫁,你没意见吧?”

慕容铭低下头,凝视着她的目光,渐渐涌上一片晶莹的光泽,深吸一口气,他说:“小絮,谢谢你没有放弃我。”

“爸爸……”

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吸,让慕容铭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
小薄荷的一双小手搂在了他的脖子上,又清晰的叫了一声:“爸爸。”

慕容铭倏尔低下头,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,那是任他再坚强,再伪装,也无法克制住的眼泪。

感谢上苍,如此眷顾。

蒋絮笑笑,拍了拍他的肩,又扯了扯女儿的小手说: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
慕容铭抬眸,凝着她,喃喃道:“回家……”他垂下眼眸,嘴角慢慢扬起,抱紧女儿,另一手牵住她的,“走,回家。”

十二月的夜,飘起了雪花。

路灯下,是一家三口的身影。

——全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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