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五啊，你来我们刘家多少年了。”
“回老爷，至今有20个年头了。”
“嗯，那也够时间了，我想东边那边有点地，给你几十亩可以好。”
“老爷，您是要赶阿五走吗。”40多少岁的奴仆，看起来也白发苍苍了，在这么多年里，给这个刘家也算是出力了。
“这话说的，我是看你这么多年辛劳上，又看你两个儿子也长大了，虽然你两个儿子，我为他们找房媳妇不难，但是他们总要自立，给些地给你们，你正好立个小户吗。好过给我作奴仆，你不想你的儿子，儿媳还是给我老刘家作奴仆吧。”我躺在炕上，看着眼前这个老奴，我也五十多了，我们老刘家对奴仆还是不错的，年纪大了，或者儿孙多了，就给点地让他们去种，虽然说地还是老刘家的，但是这些家仆去种的地，老刘家却从来不怎么收高租，每年给个百斤面就算了。遇到灾年，这些老奴困难，我们还是会救济很多的。这百年来，我们老刘家6代人，田产是越来越大了，为我们种地的人也越来越多，每个人能耕种的地也越来越少，就是这个产量反而不见增多，真是怪事。我现在能腾点地，给这个老五，都是因为那户人，突然病死了几个，然后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童，求我买了他们作奴，才有这点地。
“老爷，我跟您实话实说吧，在您这里，您待我们好，我们这百多人上下，一个月还是能吃上几斤白面的，粗谷也管饱，要是去种地，看起来自由了，但是这点地，一旦遇到灾年，我两个儿子，加上几个女人，几个孩童，14口人，说不准就会马上饿死。”
“这个，我又没有叫你们多交多少粮食，真灾难了，不缴我也不怪你们啊，这有什么好担心的，这个自由身不好吗。”以前的多少老奴，都想赎身去做自由的农户，怎么到这个老五这里就不行了呢。
“老爷，您是看在老奴的份上，可以不要我们缴粮，但是老爷，能让我说点您不怪罪的话。”
“说吧，我听着呢。”我也从躺着做了起来，年纪大了，这肚子也越发浑圆了，儿孙却老说这是福相，老刘家大富大贵的命，我只是觉得蹲茅房有些困难了。
“可是老奴也会死的，等老奴死了，我那两个不成器儿子，在这府内做仆役还是能够勤快的，要说种地却是不熟的，而且老爷能把看我的面子上，挪到他们的那里吗。而且，而且，老爷也会有仙逝的一天，哪时候六个公子，谁当家，分那块地给哪个公子，哪个公子，能够好好待我那两个儿子两家人，谁又知道呢。老奴只知道，这十年来，每年收纳的粮食，越来越少了，连府里在外的几个酒楼的酿酒，也少了许多，为何。无法就是同样的地，出的粮更少了，灾年更密了，人更多了，吃的也要更多，所以老奴宁愿不要这所谓的自由身，也愿意伺候老爷，让我的儿孙伺候老爷的公子们，能顿顿吃点饱谷的饭食，老爷还能偶尔赏点好的吃食，这都是莫大的福分。所以老奴不愿意，离开这刘府，哪怕老爷嫌弃老奴伺候不好了，让老奴去捡拾茅厕，老奴也愿意啊。呜呜、呜呜。”这老五说到最后，既然哭了起来，想几年前，有贼伙来犯，这老五被砍到了一刀，也是医生没吭，今天怎么哭了起来，莫不是真老了，他跟我这么多年，我也是对他很有感情啊。
“诶，都多大的人了，哭什么哭，好了，你先下去吧，把春菊给我叫进来，帮我按按这老背，你不要哭了，我好好想想，我们先不说这给你地的事情了。”
“嗯嗯，老奴，这就去，这就去。”老五抹干眼泪出去了，老五也算这刘府的半个管家，真要被其他下人看到了哭痕，说什么也是不好的。
“听说皇帝又要派人去屯边了。”
“是啊，我老刘家之前也是皇室贵胄，这现在的皇帝，虽说是圣人转世，可是这戍边屯田，普通老百姓哪里受得了。”
“可不是，这段时间好多乡民，都求着我买下他们的地，然后在租给他们，这样他们就不用摊派去边疆了。”
“边疆之地苦寒，可是我们这些地方的土地也是越来越少了，而且不知道几位发现没有，这地的肥力似乎也不太足了，每年能够收缴的粮也越来越少了。”又是一位老乡绅说道。
“那都是那些贱民太懒，所以才是如此，祖辈教导的农耕之法没有好好的执行。”
“张老这话说的，我刘良觉得甚为不妥，现在这地方，人数越来越多，土地越来越少，每口地要养的人也多了，他们也是需要吃饭的，所以能上缴的自然就少了。何况这土地年年耕种，得不到轮休，按古法，这地也是要三年或者两年一轮的，现在哪里来这么空闲的地。”
“那刘老反而是支持现在皇帝，让这些贱民去垦荒咯。”
“情理而言，地不够，让民去边疆垦地筑城，倒也没有错，只是我总是觉得，这么做是不是过于激进了一点，总有些不妥，但我又说不出来。这点，我是不如我哥哥，好待能够做官，我呢只能保住这点田地。”
“这时局变化，不好说啊，刘老，说起来这天下之前还是你们刘家的呢，而现在一转眼就变姓王的了。对了，听说你那个大侄儿，现在整天在郡里游逛，不是个安分的主，倒是那个小侄儿，反而是斯文懂事，听说去上了太学，果然就是不同。”
“我说阴老，您这是打算要招女婿了吗，先说好，大家都有青年才俊，都有份。”
“呵呵，阴老这话说的，若是如此，我那个秀儿那就真是有福气了，他是不像他哥哥，有时候像个闺家少女般呢。”
“不说这些小儿的事情了，我倒是听过，南边有伙叛民开始暴动了，不是是真是假，若是真的的，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，是不是应该修几座堡楼或者组点兵员什么的。”
“若真要如此，那也是不我们这些老骨头去干的事情了，给他们年轻去吧，你看你那个演侄儿，不就喜欢这些吗，明几天，我们找他们商量一下是好。”
“有道理，有道理。张老这说是有道理的。”
“秀儿，你说，你哥哥这么做可好。”我坐着给这个白皙的斯文的侄儿，倒上了茶。
“叔父，哥哥一向豪勇，而且现在天下已经大乱了，我们本是高祖子孙，起来维护这个天下，也是应该的。而且大哥起事，有乡里众人的支持，兵精粮足应该不需要惧怕。”
“那你呢，你打算去帮你大哥吗，他可是没有少嘲笑你呢。老是笑你像高祖皇帝的弟弟喜，你可曾气他。”
“叔父，哥哥一向如此，若我不去帮他，那不是更像高祖之弟喜吗，我们毕竟是兄弟，而且哥哥豪勇，但有时候不免容易得罪他人，我性子弱，也能帮他补助一下吧。”
“你若是能够如此想，真是好了。只是，你知道叔父除了管理管理田地，其他能力颇弱，很多政治上的事情也不懂。你去过太学，你说这个王朝更替，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“叔父，这大都是朝廷奢靡，民不聊生所致。”
“真是如此吗，叔父，总觉得，跟这个土地有些关系呢，百年生息，人口越来越多，地越来越少。”
“叔父，若是真是如此，即时朝代更替，人还是这么多人，地还是这么多地。”
“真的吗，秀儿，可是好像你们这样，我听说多地已经暴动不断，皇帝的大军已经出动，这不知道又要死伤多少人啊。”
“叔父不需要担心，只要恢复高祖的制度，轻徭役，百姓自然能休养生息。”
“诶，大概真的是叔父不懂吧。叔父反而觉得，这地有限，人又多，听说更南的地方，气候炎热，但是能种植的作物更多，或许能够养活更多人口才对。”
“叔父多虑了，现在疆域已足，朝廷管辖能力总是有限的，侄儿反而认为国家不应该过度扩展，穷兵黩武。”
“好吧，叔父，终究是个管田地的，有些大道理总是想不通，这日后的日子，都是要靠你们了，对了那个阴老，对你可是很有意思啊，其女也是远近闻名的佳人，你若也是有意，叔父就替你提亲吧，你也年纪不小了。”
“这点，有劳叔父了。”
“好说，好说，我那个几个儿子，唉，就没有像你们这样的，你们今后帮我照拂他们就好了。”
世事变幻，大概也是天意，最后还是演儿性子豪勇，结果被人视为眼中钉，最后年轻就丧命，却是文质彬彬的秀儿，仁勇兼备，成了皇帝。他是个好皇帝，效高祖法，百姓再得安居乐业，可是在我临终前，却是总在想，这天下安宁，真的是秀儿的功劳，还是这十几年的争斗，十室九空，地又回来了，这人却又少了。要知道这十年几年来，战死士兵不多，暴病、饿死的百姓总是很多的。这饿死的百姓，战死的士兵，为何除了向北，就是不能向南，向南呢，听说哪里地还有，能种的也多，唉，打来打去的都是自己人，怪、怪，秀儿对我还是很好的。赵王，我哪里能做什么赵王，我只是一个管田地的才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