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亦阳自季瑶瑶的话里，多少感觉得出季瑶瑶的警觉。
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，拿出口袋里的电话。
顾清欢的电话打不通，他思忖良久，直至深夜，才不放心的自公司离开赶过去。
他本不该去的，不论是现状，还是季瑶瑶的怀疑。
但在这样的关头，他无法悖逆自己的心。
他有些挣扎，一方面，他在想，若是顾清欢有事，她在明知道无法从他这里获得帮助的情况下，极有可能会去叶寒那边求助，可另一方面，他又很不愿意顾清欢这么做。
顾清欢和叶寒之间，自那一日被他撞到之后，他有让林心恒去多加注意，关注他们两人的消息。
可现下，就他所得到的消息来看，顾清欢和叶寒，虽然相处上，比之前要密切，和谐的多，可他们彼此，似乎还没有迈入到更深的关系当中。
而顾清欢这段时间也依旧会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，顾清欢现在有变化，他可以感受的到，他不知道，她现在对叶寒到底是抱有怎样的心情相处的，可他知道，她对他，还是没有放手。
她的小心，局促，不安，他都能明白。
可她却始终没有再跟他闹起来，也没有像她那一日破釜沉舟所说的，冲到公司来。
她小心翼翼的同他交谈，不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，提醒着他们两个人不曾断的干净的关系。
凌亦阳想，如果，这就是顾清欢的心机，这就是顾清欢的以退为进，那么很显然她现下的这个策略，在他的身上是真的奏效了。
顾清欢现下的存在，让凌亦阳很怀疑自己那向来自视甚高的定力。
她现下，总是让他烦恼，让他莫名的焦躁，甚至犹豫。
现在这种在两个女人之间游走的感觉，让凌亦阳很疲惫。
“砰……砰……”
客厅内，顾清欢在浑浑噩噩中，被闷闷的敲门声惊醒。
彼时，她还窝在沙发上，她慢慢的睁开眼，一时有些不太确定是否是她出现了幻听，或者是做了梦。
顾清欢反应很慢，有些呆，她只觉得身上酸痛，后脑也隐隐的发疼。
“砰……”
就在顾清欢不确定的犹疑中，门外的砸门声，再一次响起。
这一次她听的真切，只是，她住在这里，基本上常年都不可能会有任何访客。
顾清欢有点怀疑的，猜测着门外的人。
会是凌亦阳么？
可若是他，他自己不就是有钥匙的么？怎么可能要进来，还用敲门？
顾清欢这样想着，因为行为不变，索性也就干脆没动。
对于凌亦阳，她这会真的不再抱有希望。
她不是不希望他过来，而是，她不敢那么像。
顾清欢不想要自己每一次的希望都落空，为了保护自己，让自己不再失望，她已经近似于麻木的，不去想了。
她想，门外那敲门的，可能是走错了门，等下发现了自己敲错房门，自然也就会离开了。
再者说，现在时间这么晚了，让她去为陌生人开门，她也没有那个胆量。
她很清楚，自己的“实力”。
冒险的事情，她没兴趣做。
门外，凌亦阳凉薄的唇角勾勒出一个冷然的弧度。
他拿出电话，转而拨打着公寓里的座机。
这个电话，他真的是有好些日子没有再打过了。
面对进不去门的状况，他隐约有那么一点后悔。
毕竟，他若是早知道自己同顾清欢没有办法这么容易就断，他其实，不该将这所公寓的钥匙丢弃的。
而现在这样的状况，反倒是让他更加担心顾清欢。
在他的定义里，顾清欢永远都不懂得照顾自己。
她，总是需要他去费心。
公寓里，座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来。
这样的响动，在寂静的深夜将顾清欢吓的不轻。
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，一面看着房间内不断作响的电话，一面又看了看门口处突然的安静。
那一丝，被她刻意压下来的念头，再次萌生。
她咬了下唇角，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，然后费力的挪着步子，往玄关走。
因为脚上的不便，她没办法，尽管就这几步路，也走的连蹦带跳。
可饶是这样，她除了身体上的不适外，脑子还是发沉，懵懵的。
好不容易走至门口，顾清欢将身体整个依靠到了门上，她的眼睛顺着猫眼，向外看。
凌亦阳的身影，现下自猫眼内，变成了一方小影。
顾清欢脸上闪现出错愕，她很没有节操的直接抬手，开了门。
凌亦阳鹰隼般的眸子，散发出凌厉的气息，他早在顾清欢盯着猫眼的那一刻，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出现。
“怎么这么慢？”
他带了情绪的，抬手，将门整个拉开。
顾清欢没站稳，身形歪了歪，若不是凌亦阳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，她多半要磕在门框上。
“我以为有人走错了，你舍得过来了？”
顾清欢撇撇嘴，借着凌亦阳胳膊上的力气，稳住自己的身体。
她的一条腿悬空的收着，样子有些滑稽。
她本想要在凌亦阳的面前，调整一下她的形象。
可着那么做，只能死要面子活受罪，索性也就干脆自我放任了。
反正，她在他的面前，也没有几次谈得上形象好的。
顾清欢眸子暗了暗，她反过身，想要用单脚再蹦回到沙发上。
“脚怎么回事？”
凌亦阳反手带上门，直接迈着大步走了进来，他站在顾清欢的面前，凝眸看着顾清欢。
她脚上的伤口有撕裂，红色的血块结了痂，糊在了脚底上，一丝鲜红的血丝，隐隐的，自暗红色的血块里向外涌现。
很显然，是因为顾清欢方才过来开门的走动造成的。
“就你看到的这样，受伤了，不过你放心，只要我死不了，现在都不会对你放手。”
顾清欢费力的挪动着身体，嘴上依旧倔强。
凌亦阳看的出，她在扭捏。
“怎么伤的，说清楚。”
凌亦阳没打在意顾清欢的态度，他一弯腰，将顾清欢打横的抱在了怀里，然后将她放到沙发上。
顾清欢别开眼，“就是那么伤的，在拍戏的时候，鞋子可能沾到了钉子，被钉子给扎了。”
“钉子？顾清欢，这样的伤口你就这么挺着，不知道去医院打针？”
凌亦阳的眸子里，被极致的愤怒满溢。
他训斥着顾清欢，“钥匙给我。”
“做什么？”
顾清欢没动，梗着脖子窝在沙发上。
“马上去医院打针，顾清欢，这样的伤口都需要打针防止破伤风，这样简单的常识你没有？还是自己的腿脚都不想要了？”
凌亦阳重新将顾清欢抱起来，视线在落到茶几上的钥匙后，很自然的将钥匙放入了他的衣兜。
“你自己之前不是有钥匙的么？干嘛还要拿我的。”
顾清欢看到凌亦阳在发现钥匙后，直接主人般自然的将钥匙收走，对凌亦阳发着问。
不过，尽管这个房子凌亦阳说是送了她，更了她的名。
她到也没有打心底里，真的将这公寓当做自己的。
她现在，不外乎就是在这落脚。
不属于她的，她没兴趣要。
尤其是，现在的她，不像之前，她这会，已经在方方面面，想在经济上同凌亦阳划清界限。
对于凌亦阳，她有很多事，都做不了什么。
而对季瑶瑶，她又太多的比不上。
她能做的，更多的，就是维护好她现下的自尊，以及她可以做到的每一个点滴。
尽管她很清楚，她现在注意的这些，凌亦阳全都不屑一顾。
凌亦阳没说话，他很强势的一路带着顾清欢去了医院。
顾清欢坐在医院的长椅上，看着凌亦阳拿着单据缴费。
她是真的没觉得这是一个多严重的事，但凌亦阳能够表现出这样的在意，她反倒有种因祸得福的想法萌生。
只是，脚上的这个伤，在她的生活上，可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，她想到今后生活上的不便，心口便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沉重。
“清欢，我先带你去做伤口清创，等一下再带你去打针。”
凌亦阳办好了手续，他折回来，简单的同顾清欢做着说明。
“我自己走吧，你扶着我就好，如果你愿意的话。”
医院，毕竟人多眼杂。
顾清欢想着凌亦阳的身份，识趣的做着提议。
她不认为，他在这里，还愿意抱着她。
可她的提议，凌亦阳并没有理会。
他直接将她抱起来，直接进了诊室。
“你这伤是被钉子扎的？倒是扎的很深，碰到毛细血管了，出血量应该不少吧。”
女医生低下头，用带着白色塑胶手套的手摆动着顾清欢的脚。
“恩，是，之前流了不少血，是白色的按钉。”
顾清欢配合的回着话，脑子里，浮现出之前的那颗钉子。
原本，她没觉得有什么疑点。
只想着说，她现在流年不利，实在是走了背字，做什么都不顺。
但这会，仔细回想起来，她却豁然间，发现了之前那些被她忽略掉了的细节。
那个按钉，她还记得，最开始看到的时候，虽然被血染的通红，可在最初的那会，那个按钉还是白色的。
就她当时所看到的状况，那按钉不论怎么说，都不像是在鞋子上存在了很久，甚至于，可能是其他人拍戏的时候，不小心误踩的。
顾清欢的眸子里，闪现出困惑。
随着这样的思绪，她近乎于百分之百的断定，这件事上是很蹊跷的。
“按钉？现在这种东西可不太常见了，你先坐到床上去，我这边用碘伏给你冲洗一下伤口，打过了破伤风，你以后记得每天自己换一下药，伤口注意不要碰水。”
女医生走到白色的柜子前，快速的从里面拿出托盘，她捡了几样需要用到的药物，凌亦阳那边随即按照医生的吩咐，将顾清欢安置在较高的绿色铁床上。
“嘶……”
清清凉凉的药水，被医生用着白色的棉签沾起来，医生手上的力道较重，使得顾清欢本就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再度流出鲜血。
顾清欢不敢提出异议，生怕自己多话，刺激到医生。
在医院看病，有的时候，就是有这样的尴尬。
处理外伤的时候，大多医生都很程序化，他们只要达到自己清创的目的，根本没办法情感化的顾及伤口处将会产生的痛楚。
凌亦阳看着顾清欢再度紧张到惨白的脸，眯了眯眸。
这里毕竟是C市，刚刚他们来的又急，他在这一次并没有动用任何关系。
可这会，他看到顾清欢的样子，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后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