挂上电话，张雨欣依然恍恍惚惚。
虽然担心也没用，但她还是忍不住慌张。
她的脸色格外苍白，良久后才站起身，去厨房下面条。
切葱花的时候，差点切到手指头。
咚咚咚——
门被敲响！
张雨欣一愣：“谁？”
“张小姐。”
张雨欣更是愣了一下，张管家？
她连忙跑过去，打开门。
果然是张管家，只不过，她牵着陆虎隆的手。
陆虎隆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她，有点忐忑，有点犹豫，还有点怯怯的。
张雨欣擦了擦手，微微一笑。
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头一次，小家伙没有像以前那么热情地扑过来，搂着她喊“九九”，跟她撒娇。
昨天在动物园的时候，小家伙还跟她很亲热。
“张小姐，你昨天没有回去，小少爷一晚上没睡。”张管家无奈道。
张雨欣心口一顿，一晚上没睡？
陆虎隆咬了咬手指头，大眼睛看向张雨欣。
张雨欣蹲下身子，蹲在小家伙的面前。
“小隆隆，九九昨天有事，所以回来了。以后不可以不睡觉，听到了吗？”
她的语气也很无奈。
这小家伙的性子有点像陆海宁，很倔。
怎么就一晚上不睡觉。
“你不要我了……”陆虎隆声音小小的，一脸委屈。
长长的睫毛上笼起一层水雾。
“九九没有不要你啊，不要乱想。”张雨欣安慰他。
陆虎隆不开口，咬着手指头，怯生生地看着张雨欣。
那眼神，很陌生。
张雨欣心口扎了一下。
小家伙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，从来没有。
哪怕就是第一次见面，他都跟她很亲热，很熟络，绝不会是现在这样陌生的样子。
而且，她不习惯安安静静的小家伙。
一点都不习惯。
他应该会搂着她的脖子，一口一个“九九”地喊，会咯咯笑，会哄她，会逗她开心。
有时候，还会很霸道地护着她。
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。
张雨欣眼眶一热，鼻子酸酸的。
心里头也泛着酸涩。
“小隆隆，进来玩好不好？九九下了面条，要吃吗？”张雨欣蹲在他面前。
陆虎隆摇摇头。
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张雨欣，很倔。
一下子，门口的气氛很冷。
张管家脸色无奈，摇摇头。
张雨欣只好求助地抬头，看向张管家：“发生什么了？”
“张小姐，我单独跟你说吧。”
“嗯。”
张雨欣费了好大力气，可算把小家伙哄进来了。
她把小家伙带进房间里，自己则和张管家坐在沙发上。
“张管家，怎么了？”她担心地问。
看到小隆隆这个样子，她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滋味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她的心被这个小家伙牵住了。
昨儿想了一晚上，以后少跟小家伙往来。可是今天一见到小隆隆，筑起的堡垒又全部坍塌。
这种感觉很不好，有点煎熬。
她的心口凉凉的，手也冰凉。
“张小姐，昨天晚上小少爷一直在等你，给你打了很多电话。”
张雨欣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她知道陆虎隆给她打了很多电话。
可她关机了，一个都没有回。
“张小姐，小少爷真得挺喜欢你的，小孩子很纯粹，他喜欢你不是假的。”张管家叹息道。
张雨欣动了动嘴唇，脸色黯淡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她和陆海宁之间的事，显然，张管家不知道。
她怀过孩子的事，更没有多少人知道。
如果张管家知道她的孩子被陆海宁做了，还会这么说吗？
她抓着杯子，手在颤抖。
“张小姐，你不知道，小少爷打你电话你不接，他有多着急，急得在哭。”张管家叹了一口气，“不肯睡觉，也不肯吃饭，一直在喊你名字。”
张雨欣心口扎了一下。
挺疼的。
她能想象到那场景
小家伙哭着喊她，急得到处走、不肯睡觉。可是怎么都见不到她，甚至她连电话都不回。
那种撕心裂肺，她懂。
可她，又有什么办法。
长痛不如短痛。
如果将来终有一别，不如趁他岁数还小。
三岁的孩子没有什么记忆。
“昨天晚上胡少倒是给小少爷打电话了，打完之后，小少爷就闷闷不乐的，我问他，他也不怎么肯说。”张管家道，“问了好久，他才说，九九不要他了。”
张雨欣一愣，胡鹏亦给小家伙打电话了？
胡鹏亦人不坏，但总是贱贱的。
他能跟小家伙说什么，她都能想象得出来。
但那些话，怎么能跟小孩子说呢！
“张小姐，我知道您跟胡少走得比较近，但小少爷挺可怜的，没有妈妈，他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，你……如果真得不喜欢他，也不要伤害他。”
“我没有不喜欢他。”张雨欣眉头拧起。
她没有不喜欢小隆隆，真得没有……
这么多天的相处，从见到的第一面起，她都把小家伙当作自己孩子一样照顾。
她没有不喜欢他。
当然她也没有想到胡鹏亦会给小隆隆打电话。
小隆隆今天明显郁郁寡欢、闷闷不乐的，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开朗、活泼的小家伙。
他还是个孩子。
“张小姐，如果你喜欢小隆隆，你就哄着小少爷一点吧，他毕竟还小。”张管家道，“可能我没有这个权力这样要求张小姐，但只是建议一下，张小姐自己选择。”
“张管家，我有我的顾虑。”
“张小姐有什么苦衷吗？”张管家看着她。
张管家面色平静，语气和蔼。
张雨欣为难地低头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她才缓缓道：“张管家，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我回去，而是小隆隆需要一个妈妈。他这么黏我，最大的原因还是想要一个妈妈。”
“张小姐，陆爷不是那种随便的人，所以……”张管家欲言又止。
所以，小少爷一时半会不太可能有妈妈。
“张管家，总有一天，我还是要离开小隆隆的。”张雨欣直言。
“我知道。”张管家点头，“但是这段时间，您能不能迁就一下小少爷？小少爷也特别懂事的。”
张雨欣心里头不是滋味。
陆虎隆在他眼里，比别的孩子都懂事，都听话，也都早熟。
张雨欣真得不忍心伤害他。
但，她又想起了胡鹏亦昨晚上的话。
“我说你怎么又圣母心泛滥了？那是我大哥的儿子，跟你有个屁关系？那三年没有你在，我大哥不是照样把他照顾得好好的？你说你，真当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？非要我骂醒你？”
陆海宁的儿子，跟她有什么关系。
她自己的宝宝都没了，为什么要迁就他的儿子？
张雨欣痛苦地抓了抓头发。
真的，很矛盾，很痛苦。
她心口揪在一起，难受得要死。
酸涩、苦楚蜂拥而上。
她的脑子快要炸裂开来了……
张管家看到张雨欣满脸痛苦，以为自己的话说的太重。
她连忙道：“张小姐，对不起，如果让您为难了，就当我的话没有说吧，对不起。”
张管家也知道，张雨欣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。
她还没有结婚，就跟小孩子走这么近，不知情还以为她动机不纯，想攀附陆爷。
以后，还怎么让她嫁人。
张管家知道，自己应该体谅张雨欣。
张雨欣抬起头，轻轻摇了摇头。
脸色苍白而痛苦。
“没有，我很喜欢小隆隆，有时候我就在想，如果他是我的儿子多好。可他不是，我也不会成为他的妈妈。那就意味着，总有一天我们是要分开的，既然有那么一天，不如疏离。”
“张小姐，你的想法我能理解，我不强求你的，我想陆爷也不会强求的。不过小少爷还小，您能再关心关心他吗？”
张雨欣不知所措。
很犹豫，很徘徊。
一颗心忐忑不安，跳得难受。
鼻子酸酸的，想哭，很想……
她可以关心小隆隆，可是她失去孩子的时候，又有谁关心她了？
她的孩子没有之后，她整整一个月以泪洗面，谁也不愿意见，差点抑郁自杀……谁又在乎她了？
她又该跟谁诉苦？
就在她动了动嘴唇想开口的时候，门被敲响了。
咚咚咚——
力道很大，带着急促。
张雨欣连忙站起身，擦了擦眼睛，收拾好心情。
“谁？”
“是我。”胡鹏亦已经急匆匆赶到。
他是觉得张雨欣的声音不太正常，怕她为王雨熙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。
“胡少来了，我带小少爷回去。”张管家也站起身。
她从卧室里将陆虎隆牵了出来。
陆虎隆睁着大眼睛看了看张雨欣，虽有不舍，但更多的是怯怯的。
不敢跟张雨欣走太近。
张雨欣张大嘴巴，一时间不知所措。
小家伙看了她几眼，低下头，默默走路，也不说话。
张管家开了门。
门外，穿了一身灰色休闲毛衣的胡鹏亦站着，脸上写满担心。
陆虎隆一看到胡鹏亦就怕怕地往张管家身边躲了躲。
胡鹏亦低头扫了小家伙一眼，眉头皱起：“你怎么又来了？”
“胡少，你别这样，小少爷只是想张小姐了。”张管家语气不悦。
陆虎隆又往张管家身边挪了挪，小手紧紧抓住张管家的衣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