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在后半夜停了。
清晨, 阳光穿过云层，金色光芒笼上银装素裹的沧城。
到了中午，悬在天边的太阳愈发明媚炙热, 树上积雪融化，雪水一滴一滴往下掉。
男生们发现了一个好玩儿的事，几个人站在树下, 旁边有个人跳起来使劲晃一下树枝, 比谁跑得快, 淋的雪水少。
也没什么奖罚，但男生们就是乐此不疲。
下午体育课，集合清点人数后是自由活动。今个天气好，奚柚打算晒会儿太阳再回教室写作业。
她和霍眠坐在长廊, 看不远处的男生们聚在一起, 然后快速跑开, 哈哈大笑。
这边几个人刚玩儿完，那边的一群男生又开始了。
奚柚实在想不通这个行为有趣的点在哪里，不过她看着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。
嘴里的糖吃完, 奚柚又从裤兜里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。
看得津津有味，吃得也津津有味。
暖和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, 奚柚打了个哈欠，往后一靠，突然动作一顿，“眠眠你听。”
霍眠仔细听了听，“好像是猫在叫。”
两个人循声开始找, 发现叫声是从一间没用的教室里传出来的。
这间教室原是物理实验室，后来因为新修了一栋楼，物理实验室搬去了新的教学楼, 这栋教学楼的一楼就闲置了，平日用来堆放杂物。
教室后门虚掩着，想来是有谁进去出来忘关了，才让猫妈妈有机会到里面生崽崽。
猫妈妈不在，只有小猫自己。
小猫看见人，立马从窝里跑了出来，小短腿迈得特别快，一溜烟就跑到了奚柚她们跟前。
小猫只有巴掌大，它一点也不怕人，在奚柚和霍眠的裤腿来回蹭。
胖乎乎的身体，圆滚滚的小肚子，可爱极了。
奚柚蹲下摸了摸，发现小猫叫得比刚才更厉害了，这时霍眠也蹲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，“我觉得它应该是饿了。”
“学校小卖部里有它能吃的东西吗？”奚柚没养过这么小的猫，不知道该怎么喂。
霍眠倒是养过这么小的猫，不过都是猫妈妈在喂，想了想学校小卖部里的东西，“应该没有吧。”
奚柚叹了口气，“只能希望猫妈妈赶紧回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小猫就跑开了。
原来是猫妈妈回来了。
猫妈妈警惕地盯着奚柚和霍眠。
它没有过去，等小猫到它跟前，直接叼着小猫的脖子就走了。
奚柚和霍眠也准备离开这儿，刚要迈开腿，过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一男一女拉扯着往她们这边走，手上动作不忍直视。
奚柚和霍眠闹了个大红脸，两个人下意识退回了教室里，把门轻轻关上。
不曾想，好几间教室，那两个人偏偏选了她们这间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，奚柚和霍眠赶紧躲到了桌子下面。
千万别碰上，太尴尬了。
她们打算等会儿趁那两个人不注意，从前面出去，实在不行就等他们走了再走。
两个人闹出的动静不小，时不时还会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。
奚柚和霍眠虽然捂着耳朵，可还是能听见不少，两个人把头埋得低低的，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。
从前奚柚只在下了晚自习见过小情侣亲亲，没想到有人胆子这么大，竟敢在白天亲热。
两个人的动静越来越大，听声音就能感觉出越来越投入了，找准时机，奚柚和霍眠开始往前门挪。
开门的时候，动作放到最轻，即便如此，还是发出了一些声音，不过在后面两个人反应过来前，奚柚和霍眠已经到了外面。
听见里面传出说话声，奚柚和霍眠一时不敢动，生怕让里面的两个人发现了。
男生靠着墙，睁开眼睛问女生，“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？”
女生眼神迷离，声音含糊，“不就只有你和我的声音吗？”
男生这才想起环顾四周有没有其他人，确定只有他们后，男生回到状态，阖眸仰着脖子轻喘。
突然男生想起一件事，他笑着低头看向女生，“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在洗手间被人撞见？”
说到这个，女生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，“那次可把我吓死了，都怪你不锁门。”
男生摸摸女生的头发，笑得暧昧，“我那不是太着急忘了关吗？我也没想到会有人不敲门直接推开。”
女生轻哼一声，“幸好我机灵，赶紧编了个版本告诉我朋友。原以为我那个嘴大的朋友会立马传出我在厕所被人偷窥的事，没想到她什么也没说。好在那个叫赵昭的男生也没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。 ”
“你这招叫恶人先告状。”男生轻轻捏了一下女生的鼻子。
女生毫不留情拍开男生的手，“说得好像你不是恶人一样。也不知道是谁，总是变着法儿地欺负我。”
教室外，霍眠一脸愤怒，捏紧拳头就要冲进教室。
奚柚忙把人拦住，摇了摇头，作口型：请老师。
这一层楼平日就用来堆放杂物，也没个监控，所以那两个人才敢这么大胆。
直接闯进去或许更解气，但后续也会更难办。
请老师过来，捉个现行，学校自然会处理他们。
-
几位老师赶到教室时，女生正跨坐在男生身上。
门砰的一声被打开，吓得两个人浑身一震，脸上登时失了血色。
几位老师气得脸色铁青，为首的是教导主任高老师，他把脸一别，“收拾好滚到办公室来！”
高老师撂下话，转身就出了教室，步伐匆匆，连后影都充斥着愤怒。
剩下的几位老师虽然没再说话，但他们难看到极致的脸色足以说明一切。
晚上，学校针对两个人的不雅行为做出了严肃批评以及开除处理。
课间休息，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，好多人觉得那两个人倒霉，被老师抓了个现行。
不知谁来了一句：“那男的该不会被吓到再也立不起来了吧？”
奚柚噗哧一声，刚喝进嘴里的水全喷了。
虽然她及时低头，但还是有不少喷到了别人身上。
这个别人就是陆时，一双眼睛正盯着她，仿佛要把她盯出个窟窿来才甘心。
这样的眼神看得奚柚心里直发慌，她咽了咽嗓子，“对不起，是我给你擦，还是你自己擦？”
两只手递上纸巾，陆时拿过随意擦了两下就捏成一团扔进了挂在桌边的垃圾袋，面无表情，屈指叩了叩桌面，“放学等着，我有话问你。”
奚柚缓缓转动眼睛看向霍眠求助，她今天有做什么得罪陆时的事情吗？
霍眠读懂意思，摇了摇头，表示没有。
奚柚实在想不通陆时的态度是怎么回事，想得头疼的时候，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猜测。
该不会陆时知道她那时候在教室吧……
其实知道也没什么，她就是个听众，什么也没看见。
果不其然，陆时说的还真就是这件事。
本来奚柚觉得没什么，但是旁边站了个季衍之，她突然就抬不起头了，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。
其实陆时也不确定，他只是看见几位老师朝那栋教学楼走去的时候，奚柚和霍眠跟在后面，这才想问一问。
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猜对了。
陆时一想到那个场面，心里的火就噌噌往外冒，“回去好好洗洗你的耳朵和你的眼睛！”
“我没看。”奚柚低着头，小声为自己辩解。
“我管你看没看，反正你得给我好好洗！”
陆时突然拔高的嗓门儿把奚柚吓得一哆嗦，也引来周围不少同学的注意。
季衍之眉心微蹙，挡在奚柚面前，“我会好好监督她。”
看着季衍之，陆时一下就冷静下来了，后知后觉自己冲奚柚发了脾气，紧接着就道了歉。
奚柚知道陆时没有恶意，爽快地说了句“没事儿。”
走着走着，突然陆时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，“你真没看？”
“要听实话吗？”奚柚学着陆时的样子压低声音。
陆时点头。
余光扫了眼在和人说话的季衍之，奚柚朝陆时招了招手，“附耳过来。”
陆时凑过去，听见：“一点点。”
她们当时要开门出去，除了听声音，肯定还得看看两个人的状态。
真的就看了一点点，透过指缝看的。
陆时微微眯眼，“都看见什么了？”
奚柚让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，“这怕是不好说吧。”
陆时眉梢微挑，作势要喊季衍之，奚柚心一急，抬手就把陆时的嘴给捂住了，在他耳边说：“就看见他俩互摸。”
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，实在亲昵，仿佛是女生在亲吻男生。
和季衍之说话的宁缘朝季衍之使了个眼色，然后推着自行车先走一步。
回头看见这一幕，季衍之薄唇抿紧，眉眼间冷淡得可怕。
即便他清楚陆时和奚柚的关系，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翻涌的烦躁。
他的小柚子，该是只属于他的。
陆时接触到季衍之的眼神，顿觉被危险包裹，随便扯了个理由，脚底抹油似的逃了。
看着仓皇跑走的陆时，奚柚疑惑皱眉，“好端端的跑什么？”
季衍之走到一棵树下停住，神情淡漠。
奚柚察觉到不对劲，走过去正要开口问，只见季衍之伸直胳膊晃了树枝，掉下来的全是晚上飘雪积的薄薄一层雪。
这场雪来得猝不及防，好些雪掉进了奚柚的脖子里，冷得她一激灵，赶紧伸手去抓。
却有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两只手腕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她，里面缓缓漾出温柔，“哥哥帮你。”
奚柚想说不用，但是面对生气的季衍之，她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只憋出娇娇软软的一句，“哥哥，我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