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七月就知道他绕来绕去做这么多，最后还是要绕回来。
她瞥一眼屋里那张大床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心里有几分凄冷。
好像她在他这里，就是个满足他的工具罢了。
她从浴缸出来擦干身子，很自觉的躺到大床上去。
霍成骁躺在她身边，手指掠过她脸庞时忽然发现那双眼睛里没有什么光彩。
他大概明白她心里所想。他没有强迫她，而是一只手撑起来，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她身边。
裴七月等了半天都没动静，转脸对上他温柔深邃的眼眸。
“我跟乔非，什么都没发生过。”他低声说。
说完他翻身到另外一边，大字型躺平身体，头枕在胳膊上，眼睛望向穹顶看星星。
他只说这一句，别的什么都不解释。
他本就是个不屑于解释的人，能跟裴七月这样说，已经是他极限了。
裴七月沉默了一会儿，也翻过身去。两人头一次这么背对着背。
“睡吧。”他说了一句。
她听话的闭上眼睛，没多久困意袭来。朦胧中她感到有人从身后环住她，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，给她无限安全感。她往他身上靠了靠，大概是屋子里冷气太足，她总想寻找温暖。
两人相拥而眠到了第二天清早，霍成骁已经让人为她准备好了换洗衣物和早餐。
裴七月没见到他人，有些意外。“霍成骁呢？”
服务生回答：“霍总已经去公司了。霍总说如果少奶奶想回家，就让专人送您回去，如果想在这多转转，山庄里也有很多好玩的。”
裴七月点点头。
原来这是霍成骁刚收购的一个山庄，白色窗棂外是大片大片薰衣草田，深浅不一的紫色一直延绵到天边，跟云朵拥抱在一起。
四周群山环绕，庄园里不时能见到奔跑的梅花鹿和上蹿下跳的小松鼠，阳光照在身上特别温柔惬意。
裴七月伸个懒腰，站在阳台上看风景。
不一会儿有服务生把手机递给她。她低头看了一眼，电话号码不认识，而且是座机，心里稍稍疑惑一下还是接了起来。
“请问是裴七月吗？”
“我是。”
对方是个女人，声音很冷。“你认识李玮凡吗？”
裴七月心里咯噔一声，“请问她怎么了？”
“我是南城监狱负责人，我姓尹。李玮凡上个月被起诉蓄意纵火，但因为思觉失调症而被判了缓刑，一直羁押在这里。今天李玮凡说她需要见你一面，我们这才打电话来跟你确认。”
她听的一愣一愣。李玮凡要见她？为什么？
“裴小姐，”那人又说，“如果你愿意见她，我们会为你们安排见面。你放心，你和李玮凡是被隔离开的，而且全程都有警员保护，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确保你没有人身危险。但如果你不想见面，你也可以拒绝。”
裴七月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上一面。
南城监狱几乎已经出了帝城，在最偏僻的一个郊区，方圆几十里只有监狱一座建筑物孤零零的立在那。
这一路上裴七月想了很多，脑子里乱哄哄的，忽然电光火石般闪现陆然那天要对她说的话。
难道李玮凡要说的，也同样是这些？
裴七月紧紧攥着衣角，越是临近监狱越是忐忑不安。等候室，她总感觉有股凉意顺着脊背往上爬，一直到脖子。
她下意识抬眼望望四周，都是面无表情的狱警。
等候室并不宽敞，一张桌子四把椅子，都老旧的不像话。几个狱警分站她两边，这让她感觉自己才是个有罪的人。
她面前是块透明隔板，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，她跟李玮凡说话，必须拿起旁边类似电话的那个东西。
裴七月手心冒了一层冷汗。
终于对面那扇铁门打开，李玮凡被连个狱警从里面带出来。
裴七月跟她对视的时候，心脏好像真的震颤了两下。
李玮凡瘦了很多，本来个头就小，这下更是瘦的脱了相。下巴尖尖的，两只大眼睛和脸颊都深深凹陷，眼底一片乌青，整个人都是苍白的。
她见了裴七月勉强笑笑。
嘴角勾起的一刹那，裴七月以为自己见了鬼。
李玮凡拿起话筒，示意她也拿起来。
“七月……”那头传来幽灵一样的声音，“你还好吗？”
裴七月握着话筒的手微微一颤。
尹狱长就在她身边，拍拍她肩膀，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。“别怕，”她小声说，“治疗李玮凡的医生说，她今天状态是正常的。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清醒，思想行为也受理智控制，你大可以放心。”
裴七月点点头。
她继续听李玮凡讲：“那天我跟陆然订婚，你没有观礼，真是遗憾。”
“我和霍成骁去过了。”她解释，“因为他有点事，必须提前离开，所以就没留下观礼。”
李玮凡神色变的黯然。
“小凡姐，”裴七月从前经常这么叫她，“你不是可以保外就医吗？怎么……”
“我的病比较严重。”李玮凡淡淡的说，“订婚之后我又伤了人，所以被强制送来。”
“又……伤了人？”
李玮凡抬眼看她，那眼神像是染了毒，一点点朝裴七月心上渗透。
“知道我为什么会伤人吗？”
裴七月轻轻摇头。
“因为我亲眼看到你跟陆然在一起。”
“不……”
裴七月还没来得及解释，李玮凡突然在那边笑起来。
她的笑声穿透话筒，恐怖的令人汗毛倒立。
“现在你还要狡辩吗裴七月？你在我订婚那天，跟我未婚夫在院子里！你们两个把我当什么！”
“小凡姐，你误会了。陆然是找过我，可他说他想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我……”
“知道的？”李玮凡冷笑，“他知道的还不是我告诉他的？六年前的事，你不如问我！”
裴七月怔怔看着她，喉咙发紧。
李玮凡眼睛瞪的很大，跟她瘦削的脸庞比例十分不协调。
她的脸贴在透明隔板上，面目狰狞，一字一顿：“六年前……我也在！裴七月，你忘记的事我全都记得！你的那个孩子是被乔非……从你肚子里活活剖出来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