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自己也愣住了。
剖腹产？
剖腹产意味着什么？
说明当时那个孩子已经很大了，而不是如她姑妈所说，只有小小的不到两个月。
裴七月脑海中霎时一片混沌，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又从那片被遗忘的空白中迸发出来。
“七月……”沈玉心抚摸她后背，关切的问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她摇摇头。
然而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身躯老早就出卖了她。
沈玉心感到其中有事，又不好深究，只能含糊其辞：“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，咱们还是应该朝未来看，对不对？”
“七月，这段时间我会帮你调理身体，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做，我保证你和成骁在不久的将来会有自己的宝宝。”
“不用了沈阿姨……”裴七月说的有气无力，“这事以后再说吧。我只拜托你一件……不要把这报告给霍成骁看，我不想他知道。”
沈玉心神色凝重，轻轻点头允诺。
她送裴七月出门，诊室门口刚好碰到霍廷西。
霍廷西身边还跟了一个女人，上了年纪，但保养的非常好。裴七月跟她对视，短暂的错愕后点头致意，便把目光转向别处。
“哟，沈阿姨这里有客人！”霍廷西大咧咧笑道，“嫂嫂也来了？”
裴七月笑的勉强。
霍廷西拉过她就介绍：“大嫂还没见过我妈吧？”
裴七月一怔，继而乖巧的点头问好，但碍于这层身份，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。
倒是那个女人很随和的笑道：“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，我叫江芷云，成骁喊我一声云姨。你叫我云姨或者直呼其名，都无所谓。”
“嗯，初次见面，云姨多关照。”
裴七月这才细细打量江芷云。
她生的很美，五官有一种别样的雍容大气，全身上下都透着华贵的气质，从打扮到言谈举止，无处不彰显着贵族般的高雅。
身段也很苗条，跟霍廷西站在一起不像母子，而像姐弟。
如果她能选择，倒更希望江芷云才是她婆婆。
只是这样一个出色的人物，怎么会给霍琛当小老婆呢？裴七月百思不得其解。
霍廷西嘿嘿笑着，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。“大嫂，你看呆了？被我老妈美貌吸引了吧？”
裴七月回过神来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。
江芷云拍拍儿子的头，目光中的宠溺挡也挡不住。“这么大人了，还跟嫂子开玩笑！也不知道避讳。”
“我跟嫂嫂是过命的交情，有什么避讳？”
“终究是你大哥的媳妇儿！”
“就是大哥让我盯着……”忽然觉得说漏嘴，霍廷西接着把嘴抿成一条缝，尴尬的笑笑。
裴七月并没在意他说什么，现在她混乱而疲惫，急需要休息。
她向他们告别，孱弱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，让人担心。
江芷云看看沈玉心，轻声问：“这孩子怎么了？脸色很差。”
“哦，”沈玉心说话知道分寸，“检查结果不太尽如人意，其实也没什么大事，是她自己心思太重。我会再开导她的。”
“你是医者仁心，不光在妇科是一把手，现在连心理学都研究上了？”
“笑话我？”沈玉心抿唇，挽着她手臂进诊室。“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，哪不舒服了？”
“确实有点。”江芷云把包递给霍廷西，“你就别进来了，在外面等我。”
霍廷西老老实实站在外面，像尽忠职守的士兵。
大概是从小相依为命的缘故，他跟江芷云的母子关系，比霍成骁和郝丽珍不知好上多少倍。即便二爷再叛逆，对老妈的话还是言听计从。
江芷云对他也没有太高的期望，只要他健康快乐，她就知足。
所以这么多年霍廷西一直按照老妈的期望茁壮成长，然而他也明白，江芷云之所以把一切看淡，是因为另有心结。
诊室里沈玉心拖出椅子来坐在她对面，微笑着看她：“让我猜猜……又是为了过去那些事？”
江芷云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唇边，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。“最近确实有睡眠障碍。”
“因为霍琛？”
江芷云顿了顿，不说话。
沈玉心握住她的手：“这么多年，其实他在你身上用了不少心思，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！”
“可他当年用强硬的手段拆散我跟……”
“芷云，”沈玉心叹口气，“谁没年轻过呢？当年霍琛也是年轻气盛，你又是个大美女。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嘛！”
“那他就能干那些缺德的事，把我一辈子捆在他身边？”
“这点确实是他错了，他明明知道要娶的人是郝丽珍，跟你不会有结果。”
沈玉心站起来倒杯茶，顺便伸展一下僵硬的腰肢。
看了看窗外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，空气潮湿闷热，像层塑料布粘在皮肤上，特别难受。
“他明知道跟我不会有结果，明知道要娶的是别人，还用各种手段逼迫我留在他身边……”江芷云喃喃道，“还害了我一个孩子……”
想起当年的事她总无法释怀，即便霍琛这些年对她的感情始终如一。
而且对霍廷西那么好。
江芷云呆呆的靠在沙发上，沈玉心安静的看着她。
霍家这父子两真是一脉相承，对待不相干的人一副生人勿近的嘴脸，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就变成了占有欲极强的大男孩。
不过那个裴七月倒是比江芷云命好的多，起码霍成骁还给了她名分。
……
裴七月回家，无精打采的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，周嫂喊她吃饭，喊了好久都不应。
她把脸埋进枕头，说不上此刻心里什么感觉。想哭又哭不出来，就觉得有东西堵在胸口，是令人窒息的压抑感。
她不能生孩子，不适合怀孕。
这样一来她跟霍成骁是必定要离婚了，乔非便顺理成章的进这个门，为他们霍家开枝散叶。郝丽珍也会高兴，终于跟乔家联姻，得偿所愿。
一切仿佛又将回到某个起点。
裴七月坐起身，心里酸溜溜的，把卧室里她跟霍成骁的照片相框都擦了一遍。手指掠过霍成骁脸庞时，好像有咸涩也滴在唇边。
她迅速回过神，换了身衣服，急匆匆就出门了。
周嫂跟在她后面问她去哪她也好似没听见。
现在她只想去一个地方，去看看乐宝，把那个柔软的小身体抱在怀中，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还是有温度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