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尔盖遣散了众人，凝眸看向莫清商，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。“你要找我帮什么忙？”
莫清商微微一笑，眼中寒芒闪烁。“当年，我在大漠被囚五年，吃过多少苦，受过多少折辱，我都没有开口求过你，你以为，我真的会需要你帮忙吗？”
“什么？你……”乌尔盖脸上的得意之色顿时散去，换成了迷惑不解，继而又努力想掩饰住自己的慌张，“那你刚才当着众人的面，为什么要说那些话？你总不会是大老远从北境跑到这里，来消遣我的吧？”
莫清商眸光渐深，他向前走了两步，一直走到了乌尔盖的身前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。
乌尔盖能骑善射，在大漠上也是一位女中英雄，但与身材瘦削英挺的莫清商站在一起，还是矮了莫清商半个头。她不得不后退一步，微抬起眼睛看莫清商，一边警惕地问：“你想干什么？”
没想到，莫清商居然又上前一步，把乌尔盖逼到了帐篷的角落，逼得她不得不抬起头来仰望自己。莫清商苍白的脸上满是肃杀的表情，黑眸中没有一点温度，乌尔盖心中一跳，不自觉地感到害怕，她刚想出声大叫，却听莫清商伏向她耳边道：“噤声！我只想与你做个交易！”
乌尔盖茫然地望着莫清商，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趟儿，刚才的骄横轻狂现在全变成了忐忑。
之前，乌尔盖已经得到了秘报，知道莫清商先是诈死于北境，继而又不容于南诏，以为这次他来到漠北，一定是要寻找自己的庇护。说不准，在大漠定居也有可能。那么自己当年的一份心思，也许还有机会圆满呢。
可是，现在看莫清商的架势，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。
莫清商仔细观察着乌尔盖的神色，不出意外地在她眼中捕捉到了失算和没把握。哼哼，跟我玩心计，你还差太多！莫清商唇边溢出冷冽的笑容，没有直接回答乌尔盖的问题，反而压低声音说：
“大晏部落，漠北三大部落之一，与月然、勒勒会盟，共尊月然国国王赫里赫为主。部落拥有三万精兵，个个弓马娴熟，还拥有大漠上最肥美的草场。本来，大晏部落也有可能成为大漠上最强的部落，取月然而代之。”
“只可惜，部落首领乌木尔的长子乌尔盖，在一次战斗中意外身亡，令部落实力大减。于是，乌木尔的长女乌尔雅，向长生天立誓要代替大哥，带领大晏部落走向繁盛，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乌尔盖，不知我说得对是不对？”
乌尔盖、不，其实她是乌尔雅瞪大了眼睛，不知莫清商与自己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？她是乌尔雅，不是真正的乌尔盖，这在大漠上并不是什么秘密，莫清商早就清楚的，所以现在他说出来，乌尔雅也不觉得奇怪。可是，莫清商怎么加他们拥有三万精兵这样机密的事情都知道？要知道，这三万精兵，也是两三个月前才刚刚练成的啊！
莫清商满意地看到乌尔雅的眼中浮现出惧意。大漠上的女人，果然还是质朴些。乌尔雅就算是大漠里数一数二能干的女子了，但是论起心计来，还是比中原的女子要差得太多了……忽然间，莫清商有些不想再威吓她，但是想到司璃，马上又变回腹黑。
“你想不明白，我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你们的底细吧？如果一个人想来跟你做个交易，怎么能不事先打听清楚你的情况呢？”莫清商微微笑了笑，脸上顿时像放出光华来，看得乌尔雅目炫神迷，一颗心控制不住地跳得飞快。可是，莫清商接下来的话，却像兜头盖脸一盆凉水，让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。
只听莫清商道：“大晏部落看似强大，其实暗中亏空很多。你庶母所生的幼弟怕是对你这个以姐代兄的乌尔盖不太服气吧？虽然你是为了部落的利益，而且又听到了你父亲的认可，但是在他和他的母亲看来，却是你想要抢夺属于他的继承人位置！”
“而且，在你们家族里，是不是还有人和他报着一样的想法？我想，恐怕也不是没有吧。”
“还有，你们大晏部落的地盘，处于月然和勒勒之间。你们又拥有大漠中最好的草场。想想看吧，月然和勒勒会没有觊觎之心？虽然，你们三个部落现在看上去相安无事，但保不成将来会有他们两家合兵于处，要置你于死地的一天啊！”
“你们部落内部的事情，关起门来还好商量。但是月然和勒勒的威胁，你有应对的打算吗？你不会以为，眼下的平静，便是永远的和平吧？”
“这……”乌尔雅大大地吸了一口冷气。她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问题。只是莫清商说得更直截了当，更深刻。之前，她一直不愿意正视这些问题，但此刻听莫清商一字一句地道来，她觉得自己就像坐在一个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口上一样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下子灰飞烟灭。
“我们汉人有句话，叫做温水煮青蛙。因为水不烫，青蛙本来能跳出来的，却没有跳，反而觉得很舒服，在里面洗澡。等到水慢慢热起来了，青蛙想跳的时候却来不及了。”
“不，不！我们大晏部落勇敢无敌，不是青蛙！”乌尔雅急道。
“英雄无敌，是靠打出来的，不是靠你说出来的。至于是不是青蛙嘛……你可以当做从来没有听我说过这些话，不去做任何改变。但是你有胆子试一试吗？”莫清商的语气变得冷峻。
“如果你连承认自己的处境的勇气都没有。我看我也没有必要和你做交易了。那我们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。天也快亮了，我要去找我的人了。”莫清商说完，后退了两步，转身便向外走。
帐篷里灯光昏暗，外面晨曦未明，乌尔雅看不到莫清商黑色的长袍里，肩上涌出的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衫。莫清商咬紧牙关，腰背如峭岩般笔直，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外走去。成败就在此刻，但他胸有成竹。
“你等等，莫清商，你等等！”果然，背后传来乌尔雅急切的呼唤，莫清商眨眨眼，成了！